ART 

FAIRS

左：韩国首尔；右：中国深圳

暴雨过后，秋风渐起，全球艺术市场亦迎来下半年的挑战，各大艺博会与拍卖行摩拳擦掌、争奇斗艳。九月初，在纽约军械库博览会举办之际，亚洲市场亦迎来了弗里兹首尔（Frieze Seoul）、韩国国际艺术博览会（Kiaf）和艺术深圳三大艺博会，让人们将目光聚焦于这两片新晋的艺术热土。透过不同艺博会，深圳与首尔两座城市的艺术市场发展情况如何？时尚芭莎艺术特邀20位资深藏家与专业人士，讲述亲历不同博览会后的洞察与思考。

谭在江

深圳作为继北京和上海之后的超一线城市，就目前当代艺术的市场含量来说，配得上“未来可期”这四个字，即便是在目前大经济环境的影响下，我们的判断依然如此。深圳的当代艺术发展也很火热，据统计，目前已有20家画廊开在深圳，这两天就有两家新画廊开幕，并且都是在北上有艺术市场经验的年轻人在做，并非毫无经验一头扎进来，这也是乐观的原因之一。深圳当代艺术市场是在北京、上海发展相对完善的基础上展开的。

这次的观察稍微有些不同的是，过去我们讲深圳的依托，是把香港的内容带进来。现在看来，未来更可能是把香港的资金带进来。

包一峰

全城联动、热闹非凡。四年多没去首尔，最大的感受是街边商铺的空置率还是挺高的。第二届Frieze博览会召开之际，整座城市围绕艺术，展览、酒会、论坛遍地开花，西方画廊主、欧美藏家、香港买家蜂拥而至。画廊展览以欧美大牌艺术家和韩国大家的展览为主，奈良美智现身佩斯画廊，韩国明星星光闪烁Paradise Party，热闹景象可比任何一场国际时装周。

Joey

艺术深圳十周年是历届规模最大，参展画廊和作品都更多元化，整体的活动安排也明显更为丰富，给本土和外地藏家提供了一次很好的相聚、交流的机会。此次通过艺术深圳，我对一些画廊和艺术家也有了更多了解，会持续关注将来的作品与动向。

很开心这次在艺术深圳上收获了索卡画廊代理艺术家杨勋的作品，还有以是空间（Gallery daSein）开幕首展里英国艺术家Elinor Stanley的绘画。十周年再次赶上百年不遇的大雨，但也无法浇灭大家的艺术热情，相信未来可期！

刘雅芸

在本届首尔的初秋艺术季上，我目睹了许多令人眼前一亮的艺术融合，既包括东西方思维的碰撞、国际和本土画廊的多元面貌、全球与韩国艺术市场的相互促进，也有韩国传统建筑、首尔城市景观和具有国际视野的当代艺术作品之间的两两对话。

国际知名的Frieze和韩国本土的Kiaf在首尔Coex会展中心同期举行，且两家博览会似乎都在有意识地强调亚洲元素。国际画廊纷纷选择韩国艺术家的作品作为其展位的主要构成，同时也展示了不少来自其他亚洲国家的作品。一些韩国本土画廊则在两家博览会上都有展位。展会上人潮涌动，从大家交流的语言中不难听出，来自韩国、中国、日本、东南亚国家的观众比例很高，足见亚洲藏家群体热情高涨。

与博览会同期的几场展览也值得一看。里森画廊（Lisson Gallery）此次在首尔Eum The Place呈现了群展“Time Curve”。Eum The Place是一座传统的韩式木构建筑，观众可从古典庭院出发，穿梭回廊，进入一个个方正的房间，一步步探索九位优秀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传统建筑与当代艺术相得益彰，为观展者带来独特体验。

施博尔画廊（Esther Schipper）的首尔空间位于龙山区的一个斜坡上。每层楼都构成了一个独立展厅，对安吉拉·布洛克（Angela Bulloch）不同媒介的作品进行了主题呈现。在三楼还可欣赏到画廊其他艺术家的作品。艾蒂安·尚博（Etienne Chambaud）的作品《非生物》置于窗边，画中人物将手指向右侧，将观众的目光自然地带至窗外，恰好能看到远方的首尔南山塔。此番作品与城市景色间的奇妙呼应，或许也是策展人的巧思吧。

我猜深圳办一切展会都能办出华强北的味道，这就是这座城市的DNA：平民的、平等的、务实的、不注重面子的……本届艺术深圳恰逢十周年庆，依然是这样，大牌画廊、名家名品、国际潮流几乎全员缺席，这对我这种没有经验的小白看展人非常不友好，因为我找不到可以作为标准的参照系。

咱们实说吧，就是菜鸡互啄，各种艺术风格和品类的大杂烩、大卖场。因此，我找不到艺术的风向标，也找不到衡量质量和品位的尺度，更找不到收藏的脉络和体系。一切都有种随缘、猜你喜欢的感觉——这真的跟陌生人闯进华强北电子市场差不多，所以我说它是这座城市的DNA，艺博会也不例外。

许辰辰

我们在追寻什么样的艺术及塑造怎样的市场？韩国以争夺亚洲艺术市场新主导之势开拓着一条专属当地的艺术生态之路。韩国的艺博会建立在健全的基础设施与深刻的文化态度上，故而市场仍迎合着亚洲口味。这个市场是内向的，主要由企业、机构和藏家群体支撑。同时，它也容易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国际画廊的落户及海外艺术家的亮相会减弱年轻藏家对当地画廊的支持，逐步将兴趣和资金转移至海外市场，这可能会伤害到未来几年的发展。

杨宗勋

疫情后的首次艺术深圳跟我在2016年政府加大支持力度时第一次参加变化还是挺大的。北京画廊的参与度变高了，带来的作品也有越来越精彩的趋势。本地画廊逐渐跳脱装饰性为主的风格，再加上近年来年轻藏家的活跃，大湾区的潜力还是非常巨大。唯一可惜的是刚好碰到天气不佳，对这次流量可能还是有一定影响。整体而言，我还是对艺术深圳未来的发展非常期待。

苏富比亚洲区副主席及中国区主席

Paradise and Sotheby’s展览现场

陈沛岑

连续经历了十号风球和黑色暴雨，深圳的艺术周却真切令人感受到当地观众对艺术的热情和投入。

这周末，我们在深圳湾一号举办拍卖精品展，人流络绎不绝，迎来近千人次的观展人潮，包含各年龄段和背景的观众。大家的共同特点是都对艺术怀抱好奇心及兴趣，呼朋唤友，共同参与艺术活动，产生了在别处少见的社群效应。

环视大湾区一带，美术馆与画廊的逐渐发展以及新兴藏家群都是大家密切关注的。未来值得期待！

吉吉

本以为这个世界在今天完全要靠资金实力说话，早就听说去年首届Frieze Seoul，只有大画廊卖得好，而小画廊都很差，加上今年全球经济下行，而且又和军械库、悉尼当代和艺术深圳撞期，所以心里没有特别高的预期。但没想到开幕VIP日人超级多，尤其超级画廊都带了硬货，主打一个“没有最贵只有更贵”。不过，我和几个大画廊的总监聊天，一位说我们必须带更贵更精的作品来带领市场，因为这个市场上可能只剩下这些超级富豪、超级藏家了。而另外一位则说以前50万美元的作品要考虑一下，现在20万美元的作品也要考虑了，今年很难很难。

据我在现场观察，国内那些所谓新兴藏家消失了很多，即使遇到一些国内来的藏家，大多无所适从，面对价格创新高的艺术品也都压力倍增。他们大多都是手持名单而来，看看现实的情况还怎么出手。对我而言却觉得是个很好的收藏机会，因为作为专业藏家总能发现潜在的和被低估的艺术家。

当然，今年首尔确实明显感到交易下滑，画廊都比较焦虑。有一位拍卖非常强劲的艺术家，画廊去年还和我说不考虑亚洲藏家了，这次又和我说如果配货是可以考虑的。另外，西降东起的趋势明显。同期的军械库几乎没什么声音，让我自己在上海、东京开画廊平添了几分信心。

Frieze期间，我还参观了佩斯首尔空间，马上佩斯东京空间也要开了，白立方也开了全新首尔空间，几乎一线大画廊都扎推来首尔。Frieze也野心勃勃，我一位在Frieze伦敦工作的朋友告诉我，她们都来支援首尔。这里面韩国政府是最大的推手，只能说人家一个艺博会把能用的都用上了。

说实话我都是带着挑毛病来的，问题肯定是有，但再这样下去差距真的是越拉越大。一个弹丸之地那么多画廊，而且仅仅是一年间，天地之别。要是首尔再把交通问题解决了，那真无敌了。这话说的我自己都觉得满瓶的醋意了，但又能怎样呢？赶紧把自己的东京画廊搞起来吧！

胡伟爔

此届首尔弗里兹展，展期虽与纽约军械库艺博会、悉尼当代艺博会、艺术深圳等各地大展有所冲突，但由于“后疫情时代”亚洲各地藏家蜂拥而至，为首尔输入颇高的人气与买气。

据观察，国际画廊倾向展出相对稳妥之作，比如草间弥生、奈良美智、康多、卡茨等当代“蓝筹”艺术家作品；或价位介乎40万美元及以下之当代作品。面对颇具挑战的宏观市场，韩国藏家不免更见谨慎；相较而言，对亚洲其他地区的藏家，此展却成为满载而归的好机会。

韩国推动本土艺术不遗余力，亦值得一提。放眼当地各大美术馆、画廊甚至是弗里兹展展厅中央，无不充溢韩国艺术家的各式创作，或浸沉在韩式美学氛围中。要知当下西方当代艺术盛行，当地却能坚守自身文化底气，对观者而言也是耳目一新的好体验。

杜杰

艺术深圳最不想来的暴雨台风还是如期而至，听着室外劈啦啪啦的雨声，在空荡的展馆现场中焦虑不安，是艺术深圳参展商这几天心中较真实的写照。直到有了几家新画廊的开幕party，空气中多少才有了几分艺术狂欢的味道。

人们在忐忑不安中期盼着深圳本土藏家人群的成长，渴望他们能迅速完成从红酒、包包到艺术品消费的转换。今天的深圳，艺术还不是媒体人口中所讲的万家灯火，淘金客们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精气神儿，才能在深圳本土艺术消费的成长中分一杯羹。

罗芙奥拍卖业务经理

户外论坛现场

关东元

我觉得能感到韩国当代艺术市场的热度，也能感到其市场更成熟，当代艺术在韩国社会被越来越多人接受，在公共空间就可以看到非常好的艺术品。这种接受度要优于我们。而且据我了解，韩国的公共建筑面积达到一定大小后，就要放雕塑和公共艺术，这是一个硬指标。

另外，我感觉政府对于当代艺术的支持非常有效，因为韩国当代艺术的交易是零税。这一点毫无疑问也会推动当代艺术在韩国的繁荣。同时，韩国的私人美术馆也与国际同步且水平非常高，所以它的整个生态体系更完善。

东东

本次展商较为整齐，包含京沪深等多地画廊及艺术机构，作品较为齐全和多元，各个机构都呈现了自身较好的艺术面貌和饱满态度。各家画廊都积极在进行市场拓新，当地民众对展会有较高的热情，虽然中间有各种极端天气，但总体也算圆满结束。总之，这次展会让各界看到了民众和艺术市场的韧性和活力，对当代艺术市场近年的发展和未来做了一定的强心作用。

深圳市场本身其实有活力，热钱和发展机会较多，但民众更多对艺术停留在打卡拍照阶段，没有艺术消费意识，总体任重道远。

Joiii XU

元冰

这次前往Frieze Seoul，除了展会外，我还参访了一些美术馆及艺术驻留项目。大部分展览和画廊分布在COEX、江南、汉南洞、梨泰院地区。走访下来，整体感受是首尔的当代艺术生态非常国际化，参展机构推出的艺术家名单里80%是海外艺术家，韩裔艺术家只占了20%。而在这个名单里，基本上都是目前已建立国际认知度的韩国艺术家，比如Kim Beom、Lee Bae、朴栖甫、Song Hyun-Sook和梁慧圭，以及活跃在国际视野里的年轻一代，包括Ho Jae Kim、Guimi You、Yooyun Yang、Joeun Kim Aatchim等。

从创作的角度观察，我感受到韩国艺术家对传统文化有着强烈的认同感。他们倾向于在作品中溯源历史或传统文化元素，比如对“韩纸”的再应用和深入探索。但同时，他们的创作形式是非常多元化且具有实验性的。

另外，我觉得更具本地特色的现象是韩国艺术圈和时尚圈的跨界互动非常频繁。在Frieze同期，Bottega Veneta、Chanel都举办了一些活动，吸引很多韩流明星参与推广，如BTS、RM、GD、Rain和Blackpink的Rosé皆有参与。

赵剑英 

夏天的深圳是一个常有台风的城市。台风的存在一定在改变着人们做事的节奏和生活的状态。这一点，和地震带上长起来的都市如东京、洛杉矶、新加坡等有些类似——如果在这样极端的、不可抗因素的侵扰下，人们还可以毫无波澜地安排工作，而且发展出一个超级都市，一定是这里的人们格外勇敢和坚韧。

过去一周，深圳台风加暴雨，我们举办的艺术家刘刚的讲座因而推迟了一周，我们即将举办的、我和许知远策划的何多苓老师的展览在布展时因暴雨断电……但深圳就是让人很放心，有良好的城市志愿服务体系，有很高效的治理能力——这些都是城市文明的标志。深圳从开始建立至今，其发展经验值得和中国当代艺术领域展开更深入形式的对话，彼此共荣。毕竟勇气和坚韧是他们共同的基因，深圳有很好的、下一站当代艺术生长的土壤。

李典潇 

阳光灿烂或大雨连绵，干燥爆堵或潮湿便捷。Frieze首尔第二年，来自全球的画廊呈现各类年轻至大师级艺术家的作品，绘画、影像、装置、行为，极昂贵的作品少，多数尺幅小、价格低，但尾货较少，总体现场亚洲面孔更多；伴随着诸多艺术机构进驻首尔，同期的美术馆、画廊、拍卖行展览活动与博览会联动，整个首尔艺术氛围异常活跃。

Kiaf本土性更强，与艺术深圳较为相像。在暴雨中迎来十周年的艺术深圳，展览相比往年大有进步，但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参展画廊基本都是中国本土画廊，比起Frieze，有更多不知道的画廊，基本都是架上作品，现场偶尔能听到日语或英语；很多没有参展的画廊也有代表来现场观察情况，或许都是在对认识深圳本地藏家有着更高的期待。同期，深圳也有几家新空间开业或展览开幕，为这座城市注入新鲜血液。

奚韬

第一，我是第一次在首尔参加艺博会，就遇到Frieze和Kiaf同时召开，又在一个地方，规模猛一看比较大，有点香港巴塞尔的感觉，几乎参加香港巴塞尔的画廊都到场了，非常热闹。

第二，国际画廊在选择作品时都明显挑选了自家比较有代表性的韩国艺术家的作品。我这次也去首尔当地的几家画廊看了展览，包括有白南准等艺术家的个展。可以看出，整个首尔艺术圈对这次展会非常配合。同时，我也了解到韩国政府对艺术的大力支持，想把首尔打造成亚洲艺术之都。

第三，当天我差不多两点左右入场，整体逛下来，两个博览会各有特点。Frieze比较国际化，Kiaf更本土化。前者在布局上交错安排，这点和巴塞尔不太一样。

对于观众，我看到的几乎都是亚洲面孔，中国藏家较多。对于作品，我觉得没有特别多新东西，各家拿来的作品倾向韩国艺术家，并非最强的，精彩的作品也不算多。可能因为最近的展会比较多，马上10月的伦敦、巴黎，还有11月的上海，所以各家画廊会把一些作品留给后两个月。当然，到时候也要看这三个地方呈现的作品，才能了解到画廊对首尔两场展会的布局。另外，如果打车到会展中心，再近的距离也非常堵，而且出租司机看不懂英文地址，这点感受在其他艺博会上没那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