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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一能:在火中一搏,通向未知的去途

原创 2023-05-04



春 日已至,天气渐暖,随着五一假期而来的北京今年的首场大型活动——北京当代刚刚落幕,虽然历经困难与停滞,但众多艺术作品的缤纷呈现仍让人们感受到久违迸发的创造力的涌现。索卡艺术带来的艺术家严一能作品即显示出一种厚积薄发的力量,“严一能的内心是地壳下的地幔,火山爆发在他的行为举止上表现为他的偶有独走,在绘画上则表现为他对火的持续迷恋。”在今年年初的艺术家个展上,策展人王光乐这样总结道。

严一能个展现场,索卡艺术,北京,2023.01.07-02.19

如其所言,虽然严一能成长于海边,但却对火这一题材充满兴趣“在我的画面里,火是一个表层因素,像是显性的实体,但又是抽象的,或许其中投射的性格上的不稳定也是吸引我的原因之一”这位艺术家善于从大海、火焰等自然元素中体会失控的意象,它们孕育了生命,也会夺走生命,人类不断试图控制和反抗自然的有限性,暗藏着由局限、禁锢的状态走向失控的距离,而严一能试图把握的正是如何在相对完整的形式中呈现控制的力量。

艺术家严一能

不常见的圆形构图《2015.7》中,厚重的黑色由边缘向中央推动,隐约间,高温下火焰的橙色接续着仿佛火山灰般的存在,不规则地向圆心吞噬,互相叠压的颜料让人想到火山喷发时,滚烫的岩浆在流动中的斑驳。而更为鲜艳的《2017-2018.3》《2015-2021.7》等作品中,颜料突破画框原有的界限,在艺术家的无意识叠加中延伸出新的生长感,“当火焰燃烧殆尽,余烟缭绕,世界又像大海于波涛汹涌过后陷入宁静。石头经历过千百年的锤炼把沧桑磨砺出裂缝,裂痕又被山海微粒和空气尘埃所填满,凝固成琉璃般,翡翠般的巨石。火山、海洋、陆地、岩石……自然在斗转星移间不断被掩埋,也在光阴荏苒中不断生长重建。”王光乐将严一能的绘画形容为剖开火山边上的一块沉积岩,每一件都是“激情燃尽的烟灰”。

严一能,《2015.7》,2015,布面油画,203x203cm
严一能,《2017-2018.3》,布面油画,81x77cm

偏爱描绘残余、废墟、灰烬和土地也是德国新表现主义画家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er)创作中的一个大类,不同于他运用艺术材料的物质性与民族历史观念相关联,最终回到物质本身和表现主义的方式,严一能在创作时,脑海中并未出现明确的火山与地貌意象,喷发与被压抑、被遮盖的状态只是内心积蓄力量的外在表现,即对表面平静和稳定性的对抗和质疑。

严一能个展现场,索卡艺术,北京,2023.01.07-02.19

回看严一能学习艺术的过程,他并未脱离院校教育的专业路径,但却始终与艺术行业体系保持了长时间的距离,2023年的展览是他暌违十年光阴的再度呈现。在他看来,出生于艺术之家所受到的耳濡目染,造就了被选择的开始,而他也并非全盘接受,在最初的路径中,始终带着怀疑的眼光。“我容易推翻自己,也容易推翻别人的想法,对那些既有艺术史中的所谓经典也会保持怀疑态度,我更相信的是从逻辑、感受和直觉中推导出的结论,”严一能说。

严一能,《逃离失忆的现场》(局部),2005,布面油画,1200x260cm
严一能,《炏》,2006,布面油画,300x266cm

而选择到离成长环境较远的北京来继续学习,堪称严一能踏出主动的一步,怀着对自由美好天地的向往,他开始面对与南方完全不同的教育体系,在苏派写实为主的大环境下,德国丢勒、荷尔拜因等艺术家及欧洲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风格更吸引这位艺术家,这些在当时略显小众的审美品味并未受到打压,学校仍鼓励学生有自己的个性和趣味。“它们对我的影响,体现于要从很虚的光影系统的那种,绘画叙事的形式感上走向要面对绘画的实体,去思考一个素描对象背后的更为立体的实体分量感”严一能称直至2000年大学毕业,光影效果造就的虚实已完全被他排斥在作品之外了。

严一能个展现场,索卡艺术,北京,2023.01.07-02.19

在油画与装置组成的《月光如水水如天》(2000)作品中,残阳、花卉均以火焰般的形态出现于深色背景中,生命或许如植物生长那样有着繁荣景象,却也可能趋于崩溃,超现实般的城市图景与其中的变形人物、动物骨架等营造出混乱而紧张的氛围,超大的尺寸更给观众以身临其境的感受,城市正处于崩溃边缘的动荡中。严一能称自己早期还是以绘画和叙事的语言去表达事物间的联系,本科和研究生毕业时的作品均以大体量、绘画与装置结合的方式来呈现,即使有很大不同,但表达的均是关于空间和失控的问题。

严一能,《月光如水水如天》(展出现场),2000,油画+装置,1200x280cm

而后2008年的个展“焱”,2012年的个展“焢”延续了严一能将大幅绘画与装置依据空间而布置的方式,前者将火焰作为主要元素串联着展览,展厅一角的炙热以红色丝线将无形的热量投射于全场,而在许多画面中,人物脸孔与火焰相伴,甚至相融;后者则对应于空间的狭窄楼梯口,设计出一个观众走上二楼回看才能意识到的棺材般的形态,“只有从这里头出来,才会发现它是什么,而你已经在这个空间或游戏中了,就像我们被投到这个世界上,做任何挣扎,都在去途中了。”

严一能“焱”个展现场,2008
严一能,《炨》,2008,布面油画,190x160cm

在体验中感受到认识上的错误是严一能用“笨方法”不断摸索的常态,即使略显被动,但感受性对严一能的帮助仍是不言而喻的。他从未抱着虔诚的态度去看画册、临摹,而是更倾向于画出自己的所思所想,“人在地球上历史那么漫长,总是要不断地去画所感兴趣的东西,不断表述自己,表面上看就是重复去做一些事情,但终究还是会不同。一味临摹会导致不能自己说话的痛苦”严一能觉得,如果说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活跃的上一辈艺术家,在外部呈现的东西与其底层内容是相反的,作品的内核往往是对抗、撕裂,那么他的作品中也有很多这样的呈现,人生如海上行舟,在不可知的宿命中总要一搏。

严一能个展现场,索卡艺术,北京,2023.01.07-02.19


文丨孟宪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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