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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晨谈《脐带》|走得越远,离自己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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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23-03-17
编者按:
由阿那亚影视文化公司投资出品,曹郁、姚晨监制,青年导演乔思雪编剧、执导的影片《脐带》将于3月18日在中国内地上映。
在影片正式上映前,我们和姚晨做了一次访谈。作为这部电影的监制,姚晨把她的感情、经验、生命体验和一段时间的思考,都投入到这个让她“本能的喜爱”的故事中。正如姚晨所说,“创作是跟创作者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勾连在一起的”,她借由这些年塑造的每一个角色,不断地出走和回归,更清晰地认识和接受自己,也一次次地练习和一段时间告别。
这一次在电影《脐带》中,伴随着这一段“回家”的旅程,开启自由的旅程,这个关于“我”的问题又一次被放大。时间会一直向前,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往前走,姚晨喜欢挑战,在找自己的路上,走得越远,离自己越近。
姚晨:《脐带》的剧本是我们从FIRST青年电影展上发现的一个宝贝,它讲了一个很真实的故事,一份非常质朴的情感,但是写得很诗意,像一首诗,特别不像一个电影,一下就击中了我,是发自本能的一种喜欢。
我是一个很喜欢大自然的人,从小成长的环境就是在山水之间,受大自然的庇护,所以我一看到跟天、地、人这三者产生关联的剧本,本能就会有好感,很喜欢去琢磨这样的故事。我并不认为这是一部曲高和寡的电影,它并不是以个人主观化视角去讲一个故事,而是传递了非常真挚的纯粹的爱和情感。
可能因为当时剧本确实太过于简单了,反而为我们创作提供了很多的空间和可能性,往里面加入我们对于这个主题的理解和想象。虽然可能过程会很艰苦,但是当这样一个剧本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心里头本能的这种喜爱是控制不了的。
姚晨:可能我选择剧本和创作还是比较追求内心感受的,应该说是顺应本性吧,我不会预设很多前提,喜欢就去做。如果说标准,我想来想去就是四个字,我心狂野,希望大家都不要受到太多条条框框的限制,我们都到了这个年龄,也不希望还在被约束,应该按照自己的本心往前走。
我会喜欢带一点趣味性的东西,这几年我们拍的片子,像《送我上青云》就是很黑色幽默的故事,《三贵情史》又是很风格化很哥特的东西,因为我很喜欢动漫,我个人坚持要做这个作品,我们也有《村庄·音乐》这样纯艺术探索性的东西。而《脐带》我是完全被它的情感打动了,完全是对于自己内心直觉的尊重。
《阿那亚》:但是你刚才也说创作过程会很辛苦。
姚晨:我自己的性格是比较喜欢挑战,不怕失败,很少妥协,我在心里相信这个故事是有力量的,是值得被看到的。在我看来电影没有什么大小的区别,只有好的电影和平庸的电影之分。
当时赶上疫情,我们对剧本的讨论几乎大部分都在线上,导演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本来挺洋气的一个小朋友,在视频里眼见她变得“面容枯槁”。那个时候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大家都在努力地稳住自己,告诉自己要继续下去,坚持创作。
这样前后经过了两年左右的时间,剧本有了一个颠覆性的改动,拿到金鸡电影创投大会上一下子拿了两个大奖。
姚晨:我们每个人对爱的理解,在这两年当中情绪的波动,一些新的想法和感受,其实多多少少都会反映到电影里头。
我是79年的,可能在我这个年龄阶段,会发现面临的离别和分别越来越多了,尤其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越多,我反而更害怕告别,害怕失去一段关系,我也会本能去寻找答案。
后来心理学家李松蔚老师解答了我,他说潜意识里一个人真的能够对告别产生更深度的呼应,开始去证实这件事情,往往是说明这个人变得更强大了,所以才敢于开放自己的感官,去思考这些东西,去面对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强大了,但我相信这是个过程。通过《脐带》的创作,实际上也让我重新思考,人应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告别,应对生死和别离带来的恐惧和不安,一部电影,其实解决不了生与死这么大的人生命题,但是它会给很多正在经历或正在思考这些命题的人,带去一份抚慰。
姚晨:这部电影的制作标准其实非常高,除了导演乔思雪是新人,摄影、美术、音乐、声音、服装造型都是业内顶尖的创作者。我们希望通过视听、通过潜移默化的东西来传递情感。
包括巴德玛老师,本来她对于出演这个患阿尔茨海默症的母亲不是很有信心,我们几次去她家,跟她讲这个人物,等到她建立起信任感之后,特别真实地演出了这个母亲日渐衰弱的过程。
我觉得大家聚到一起来,还是一种信念的力量吧,都被一个好的故事真挚的情感所打动,这种感动像接力棒一样传递,刚开始像一个人孤独地跑马拉松,逐渐无数人聚合在一起,朝着最初的方向,一起坚持下去。
《阿那亚》:再来说说《脐带》和阿那亚的缘分吧,你为什么选择阿那亚来一起合作这部电影?
姚晨:应该说是阿那亚选择了相信《脐带》。大家那个时候其实都不宽裕,我试着把它发给了马总,他问我为什么要拍这样一个故事,他问得很真切,我回答得也很真切,我说现在剧本肯定不够完善,我也很难给你描述能拍成什么样,但它一定会是好的作品。
然后他说“我相信你的眼光”。所以阿那亚是第一个愿意来投这部电影的公司,不管是资金上还是信心上,都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在拍摄过程中我也会跟他分享,把一些片段发给他,真真切切地让他知道,这是跟阿那亚关系很紧密的一个作品。
他这份信任让我非常感动,我觉得就是不要辜负每一个人对你的信任,坚持信念,全力以赴,全世界都会帮你往前走。就像阿那亚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在这个时代本身不就是一个奇迹吗。
《阿那亚》:所以你觉得《脐带》也会是一个奇迹。
姚晨:其实每一部电影都不容易,我相信每一个剧组都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难题。《脐带》在拍摄中遇到了很多困难,比如为了拍到想象中草原的颜色,我们在四月份开机,结果刚一开拍就遇到鹅毛大雪,除了白色什么颜色都没有。
但是你也会感受到,凭着执着和信念往前走,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庇护着我们,有一种运在推着它往前走,《脐带》就是这样一部电影。
在草原上拍摄的50多天里,出现了很多在我们看来是奇迹一般的场景,比如像子宫一样包裹我们的大草原,非常难得一见的月食,还有一棵刚好符合我们想象的半生半死的“阴阳树”,都成为了我们拍摄过程中“奇迹”时刻,成就了电影独特的调性,我很庆幸拥有一段这样的经历。
姚晨:这是我入行二十年,第一次自己演的戏被剪掉了,还是我自己剪的。你做为一个监制的时候就会很理性,我们那段戏的表演风格和语言和其他大部分演员都是不太合拍的,显得有些突兀,从整部戏艺术保障上来考虑,确实要被剪掉。
从表演的角度去帮助演员,我要调动自己的感情、想象和生活经验,但站在监制的角度,又要让自己时刻保持克制,以一种更开放的视角来投入这个过程。
有时候导演写了一场戏,他可能有一个大概的想象,但是怎么落实到具体的细节,把行动组织起来,如何去调动演员表演的积极性,一个人的经验可能就会决定一些东西,我觉得这也是我作为一个演员来做监制的好处之一。
比如有一场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戏,需要体现这两个人之间开始产生一些小的化学反应,我给他们设计了一些动作,姑娘顺手把男主人公头上的稻草拿掉,然后走开,靠在门口,在阳光下,她的身形那种美感其实是在释放女性荷尔蒙了,但又要保持和不熟悉的人之间的距离,这些细节很微妙,虽然没有直接表达,但已经完全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愫已经产生了。
《阿那亚》:做监制和你自己演戏最大的不同是不是可以跳出来看这些情绪?
姚晨:表演的时候要把自己的信念感、理解、想象都投入进去,我自己作为创作者的时候,希望能够抽离一点,情感是饱满的,但是要客观呈现生活的质感和细节,把所有的情绪空间来留给观众,否则对观众是不礼貌的。
所以我一直会尽量在作品里去避免那些自怜的情绪,你不自己同情自己,观众才有可能去共情你。
我对巴德玛老师扮演的这个草原母亲的形象特别有感受,她年轻时可能也是对音乐这些东西有创作力的人,正是因为生病,失去了一段记忆,她才得到了一个找寻自由的出口。她想去哪就去哪,想跳舞就跳舞,还会像孩子一样强行要穿走一件衣服。
同时她的感情是很真挚的,跟孩子的感情其实是没有办法因为社会身份的切断就能完全断掉的。我也非常喜欢电影里面她恶作剧地用绳子把两个儿子缠在一起那一幕,你很难说她是病着还是醒着。但在大部分时间里,她不止是母亲,她回归到了她自己。
当然这是电影的戏剧化所在,在现实生活里,一个人有那么多切面,投射在不同人的眼里,被不同的身份所定义,我觉得人还是应该经常跳出来看自己,在你的很多个身份之下,你终究还是你自己。
《阿那亚》:所以“脐带”这个隐喻还是很耐人寻味的,它代表一种亲情的连接和羁绊,在儿子主动割断绳子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接受了告别这件事,他和母亲都获得了某种自由。拍完这部电影,你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有什么变化?
姚晨:我很喜欢电影最后的一段对话,在篝火晚会上,已经把阿鲁斯(男主人公)忘记的妈妈跟他说,“小伙子,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是你心爱的姑娘不爱你了吗?”然后儿子说,“她不是不爱我,她只是忘记了。”之后阿鲁斯亲手割断了绳索,含泪看着母亲消失在火光中,走向草原深处,也像是母亲的灵魂回归到草原一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拍完那场戏,我们在场所有人都特别感动,一方面是环境氛围的渲染,情绪的冲击,一方面也是因为要告别这段经历的不舍。
对我个人而言,我最难面对的告别就是跟自己饰演的那些角色告别。我想我们之所以会害怕告别,可能是因为我们跟一个人或是一个地方建立起亲密的关系,在这段关系里安放了自己的那些痛苦、迷茫、脆弱,一旦面临告别就会有强烈的不舍。
每次在拍摄的那几个月里,我都会和我的角色快速建立亲密关系,安放我内心的一部分痛苦,我的思考,甚至我的理想,但一旦结束这个关系又要被打碎,这是让我还蛮痛苦的事情。
但告别是生活当中不可避免的事情,微笑作别是需要学习的。经常跟大自然相处,就会发现在自然当中,无常才是常态,而大自然依然生生不息。
《脐带》里是用一种直面的方式处理告别,草原上的马兰花不会常开,时间会一直向前,在那样的文化语境里,人们可以用释然的心态面对告别,他们的生死观可能比我们要更通透。
即使忘记了一切,你最终会回到亲人那里,回到爱的记忆里面。就像那颗生死树,生死轮回,却生生不息,这或许就是中国人基因里面的亲情观和家庭观吧。
姚晨:现在什么都要讲“和解”,这个词也很理想化,理解本来就是人间稀罕的东西。
我当然也会孤独,尤其当你不被理解的时候,有时候可能人越多越孤独,我经常会在参加一些盛会的时候,觉得手足无措,无比孤独,只想逃回家待在我自己的空间里。
不是说你身边有很多人你就不孤独,这些年送走家里的一些老人,你看到他们在弥留之际的状态,他所承受的那种痛苦,那都是你没有办法替他分担的,他只能一个人去面对死亡即将来临的那种恐惧。
与其说跟自己和解,不如说去接受真相,真正看清彼此,接受彼此的关系,接受是一个更好的方式。
所以回过头再来看,这部电影的能量比我想象中要大,时间越久,才越发体会到那些映射到内心的,令人越来越平静的力量。主人公寻找家的旅程,也是各自找寻自我的过程,走得越远,越接近真相。
我想时间会一直向前,我也会继续创作,继续感受,继续去接近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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