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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展 | 围绕一件器物做展览——山西博物院“且听凤鸣:晋侯鸟尊的前世今生”展访谈

2022-12-29


观看,是展览与受众之间最为传统和主流的沟通形式。无论知识背景和价值倾向,有所“看”之后必有所“感”。当我们想要去反思和推介一场展览之时,这种“感”都是不可忽视的。一千个读者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希望有一千个观展者,便有一千篇宣扬着自我独立视角的观展文章。


观展84期丨访谈


展览名称

且听凤鸣:晋侯鸟尊的前世今生

展览地点

山西青铜博物馆二层临展厅

展览时间

2022年11月18日-2023年2月5日

展览单元

第一单元:一梦三千年
第二单元:故国梦重归
第三单元:百鸟共朝凤
第四单元:引吭歌新曲

图 | 展览海报


主编推荐语:博物馆展览擅长展示“物”,但不一定擅长展示“一物”。它需要策展人对“一物”有更深入的研究,也需要叙事的脉络和节奏都围绕这“一物”而调整。“一物”展试图用一种对物进行精读和解构的方式重新建立起一套物的价值论。那么,本期观展所关注的“鸟尊”展是否做到了呢?


受访对象



陈汾霞
山西博物院学术研究部副主任
“且听凤鸣:晋侯鸟尊的前世今生”展览项目负责人



源流运动:围绕一件文物来策划一个展览目前国内并不多见,为什么会考虑以这样的形式来策划这个展览?请您简单介绍一下这个展览的背景和基本内容。

陈汾霞其实,山西博物院围绕一件展品策划的展览也并不多。第一次是2017年唐代邓峪石塔回归特展,当时是配合邓峪石塔塔身从中国台湾回归、入藏山西博物院而举办的特展,主展品就是邓峪石塔本身,还有一些展板作为辅助性展示。此次以晋侯鸟尊为中心策划展览是山西博物院第二次举办此类展览。


山西博物院曾多次提出晋侯鸟尊特展计划,因为鸟尊是我们的“镇馆之宝”,有着重大历史和艺术价值(源流“一物”栏目曾专文介绍过此物,点击链接可查看:一物Vol.21 | 有凤来仪,从考古出土直到修复合璧还有一段充满波折而结局完美的故事,藏在其背后的价值内涵和国宝故事值得被更多社会公众了解,我们也迫切地希望和更多人分享。尤其是2018年鸟尊赴北大展出后,带回了比对成功的尾部残片,并最终实现了合璧,这个愿望就更为强烈了。2022年,是晋侯墓地发掘30周年,“且听凤鸣:晋侯鸟尊的前世今生”也可以算是一次有纪念意义的特展。


图 | 晋侯鸟尊 西周  晋侯墓地114号墓出土

展览共分为四个单元。第一单元“一梦三千年”讲述地下沉睡的晋侯鸟尊怎样被发现、发掘到修复的故事。第二单元“故国梦重归”主要展示考古学家怎样根据出土文物和遗迹,结合文献资料一步步推理判断出晋侯鸟尊的主人。第三单元“百鸟共朝凤”主要探讨鸟尊的功能及造型,展示商周时期鸟崇拜和凤鸟装饰的流行。第四单元“引吭歌新曲”展示山西博物院围绕晋侯鸟尊所做的教育、文创、展览、研究成果等工作,并和公众开展多种互动

图 | 展览空间平面布局图


图 | 第一单元“一梦三千年”展区


源流运动:虽然是围绕一件文物,但我看到还有很多其他文物也都参与了展览。想了解一下,整个展览策划中是怎样把握鸟尊与其他相关文物的关系的?观众是否能体会到他们的关联性?做一物的展览和做普通的展览有什么区别?


陈汾霞本次展览包括鸟尊在内共展出了来自山西博物院、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临汾市博物馆、曲沃县晋国博物馆5家文物收藏单位65件组文物和百余件辅助性展品。这些文物展品主要集中于第二单元和第三单元。

第二单元“故国梦重归”的文物主要是第一代晋侯夫妇墓出土的文物,内容分为“可能是一组晋侯夫妇墓”“的主人是晋侯还是晋侯夫人”“的主人是最早的一代晋侯”“的主人是叔虞还是燮父”“晋国与周边的关系”五个层次,用类似破案的方式层层释疑,还原了考古学家一步步推理判断出墓葬主人的主要过程。



图 | 第二单元“故国梦重归”柜内设计图

在展览中,每组参展展品都回答一个疑问,我们用对话框的形式让展品和遗迹现象说话,介绍自己背后的内涵,环环相扣,引人入胜。比如,在“我的主人是晋侯还是晋侯夫人”部分,我们展出了晋侯夫人墓出土的成组的精巧的车马器,以及具有鲜明女性特色的束发器、小型玉器、玉串饰等,同时辅以晋侯墓发现的多辆殉葬车辆、殉狗现象图版,让观众可以直观感受男女主人随葬风格的不同。在成组车马器的对应位置,我们以对话框形式进一步介绍:

113号墓仅随葬1辆车,轮径仅1.15米,只可能驾矮小的马或羊、鹿等体形较小的动物,或是人力车。这种小车多出现在夫人墓中,应该是供晋侯夫人在宫廷内苑代步用的。


图 | 第二单元“故国梦重归”展柜

第三单元“百鸟共朝凤”是展览的中心展区,展出了大量凤鸟形和凤鸟形(纹)装饰的文物精品,回答了晋侯鸟尊为什么要做成凤鸟的造型,晋国还有哪些凤鸟装饰的器物,反映了晋国人什么样的审美意识和社会观念,凤鸟装饰经历了怎样的发展过程等问题,探讨了晋侯鸟尊的功能、造型来源及其被赋予的精神内涵。形式设计人员使用大量独立柜,排布出以晋侯鸟尊展柜为中心的展柜阵列,布展中将文物中的“鸟”都面向晋侯鸟尊,营造出与单元主题“百鸟共朝凤”相应和的氛围感。移步于不同的鸟形和鸟形(纹)装饰文物间,辅以相关展板,能强烈感受到鸟崇拜及凤鸟装饰的盛行,不自觉构建起不同文物和鸟尊之间的联系。

图 | 第三单元“百鸟共朝凤”展区

我觉得,一物为中心的展览可能比普通的展览策划需要更为深入扎实的工作作为支撑。在展览筹备期间,我们也做了比较多的准备工作,比如绘制了鸟尊历险记的故事连环画等,有了这些丰富多元的素材库,展览才呈现出了更丰富的内涵、更丰满的故事性、更强的互动性。


图 | 鸟尊历险记故事连环画(左右滑动浏览更多)

另外,一物为中心的展览,在展品选择、展览设计方面,都需要始终围绕展览中心文物,做到主次分明,有所取舍。比如,在“百鸟共朝凤”单元,突出展示商周时期的凤鸟崇拜和凤鸟装饰流行,我们选择了晋侯墓地、晋国邦墓以及山西境内发现的霸国、倗国、黎侯墓出土的鸟造型或鸟型(纹)装饰的精品文物,以线图装饰、文献资料等辅助展示手段强化了凤鸟崇拜的解读,而其中一些青铜器上有非常重要的铭文或很有趣的历史故事等内容,因与鸟文化无关,我们并未进行相关展示和延伸

图 | 第三单元鸟形盉展示

图 | 第三单元鸟形文物展示

源流运动:整个展览以“鸟尊”为第一人称介绍自己的前世今生,非常具有故事性,为什么选择这件庄严肃穆代表着三晋文化的重器来做这个相对活泼而有参与度的展览?

陈汾霞当鸟尊这样一件文物重器要展示给大家的时候,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这应该是一个恢弘庄严的主题,应该体现出三晋文明的厚重感,应该追求大气磅礴的展陈效果,但是这次鸟尊特展我们确实做了一个比较大胆的突破,我们把展览的主要目标观众定位在三至九年级学生,并延伸至16-30岁年轻群体,改变了传统展览的文物厚重感和高冷范,增强了展览的故事性、互动性、科普性,强调展览的观众参与感。

图 | “且听凤鸣——晋侯鸟尊的前世今生”展览空间效果图

尤其是2021年国家出台“双减”政策以来,鼓励充分利用科普资源助推“双减”工作。那我们博物馆在这种形势下,也有了更强烈的服务未成年人教育的使命感。

图 | 小观众观展现场

为了更准确地了解目标观众的文化需求,我们于2022年1月开展了第一轮观众问卷调查,了解观众的兴趣和关注点以及他们对展览的期待;2022年6月开展了第二轮观众问卷调查,进一步了解观众期待的展览内容和展示方式。这两轮问卷调查的结果,可以说对我们的展览策划具有参考性甚至是指导性的意义。

源流运动:既然是以青少年为主要目标观众的科普性展览,那么在整个展览策划和设计中是怎样将这么多高冷、刻板的考古和文物知识点准确又不失有趣的传递给小朋友的?

陈汾霞在展览的策划过程中,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纠结,一方面希望展览是活泼自由的,不是刻板生硬的单向信息输出,另一方面我们又觉得不能过于低幼化、卡通化和娱乐化


我们的主要目标观众群体设定是三至九年级学生,他们具备一定认知和理解能力,同时又思维活跃、动手能力和参与能力都比较强,所以在调查问卷的基础上,综合考虑他们的兴趣点、接受能力和思维习惯,我们最后呈现出来的展览融合知识性和互动参与性于一体,增加了推理性思维和开放式讨论。比如关于鸟尊尾部朝向的动手操作,关于“鸟尊的原型是什么”开放式讨论,以及用墓葬复原场景配合3D动画演示带观众回到鸟尊出土的第一代晋侯墓解读西周丧葬礼仪。


图 | 鸟尊的原型讨论区


图 | 关于鸟尊尾部朝向争议的展示


图 | M114墓葬复原场景展示


此外,在展览形式设计上,努力营造青春活泼的气息,选用了公众投稿的优秀卡通形象“凤爸”和“凤小弟”这对父子带领观众参观整个展览,选择了鸟型文物拼图等更具挑战性的互动方式,加入了知识翻版、手绘墙等动手性活动,希望整个展览氛围更轻松,让观众在互动中实现“感知与体验”“创造与表达”。


图 | 卡通形象“凤爸”和“凤小弟”(作者:黄韵菲)


(图片均由受访人提供。)


-END-



工作组希望这一栏目能吸纳各类独具自我视角的展览评介,故而不限于专业和权威,只要您热爱看展、热爱思考,只要有那么一个展览深深地刺激过您,请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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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名:源流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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