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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琳:策划一个沉浸式艺术展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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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22-10-31
策划 | 梁毅
题字 | 周松林(策展人)
图片 | “塞尚·四季”大型沉浸艺术展展览现场 嘉德·宥爱艺术中心供图
“当时代抛弃你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时下,我们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确实道出了一种生活在当下普遍存在的危机感,当不确定性成为常态,人们往往又会将这种生存境遇转化为恐惧感,恐惧感的消除,除非恐惧本身发生转化,否则,我们只能直面现实的危机。现如今各行各业,不把“沉浸式”挂上,好像很多活动不够高大上,也不够新潮。艺术界尤其如此,于是各种名目的沉浸式艺术展览蜂拥而出,这里边自然有真有假,有实有虚。媒体的职能即在于将公众关心的话题,以多元观点的形态呈现出来,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关心:我们何以沉浸,我们真的沉浸了吗?
沉浸式体验在展览中的实践与思考
文|马琳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艺术与科技的不断融合,沉浸式艺术在展览中的运用和呈现越来越普遍。自2015年余德耀美术馆推出“雨屋”展览后,沉浸式艺术开始在国内得到关注,也吸引了大批的观众。2017年,日本新媒体艺术团体TeamLab的展览在北京、深圳、上海等地相继展出,其利用光影打造的亦真亦幻的互动场景,使观众在欣赏和体验的过程中获得沉浸式体验。由此,关于沉浸式艺术的研究也随之兴起,如什么是沉浸理论、什么是“沉浸式体验”、沉浸式艺术如何在学术和商业中保持平衡、如何看待美术馆的“游乐化”现象等问题,也成为学界讨论的热点。
笔者在《美术馆展览的沉浸式体验与艺术教育的跨学科实践》一文中也分析了这种新兴的艺术形式与艺术现象。在当下,随着博物馆、美术馆数字化建设的发展,沉浸式技术的运用随处可见,沉浸式艺术的呈现方式各不相同,但相关问题也随之而来。本文从展览叙事的角度,通过具体的展览案例,来分析和讨论沉浸式体验在展览中的不同方式以及由此引起的思考。
“铭心妙相:龙门石窟艺术对话特展”展览现场 上海大学博物馆供图
展览叙事与沉浸式体验
展览叙事成为近年来讨论博物馆与美术馆展示的重要切入视角。展览叙事具有时间性与空间性,观众在观看展览之际,从展览文本到文本空间,构建出一个空间性的对话关系。博物馆的展示不只是摆放作品或物件,而是必须同时在物质与符号层次,让观众透过对展品的理解与诠释来获得信息。而在展览中营造沉浸式体验,是展览叙事的一种呈现方式,在沉浸式体验中,综合视觉与多重感官的体验,试图与观众互动,才得以完成其叙事的时间性。沉浸式体验的营造,不单是新媒体技术的运用,通过展品和还原艺术家的生活和创作场景也是沉浸式艺术表现的一种方式。如“梵高的卧室”展览和“马格里特与达利”双个展很好地诠释了展览叙事与沉浸式体验的关系。
2017年,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举办了“梵高的卧室”展览,他们用真实的比例和实物,还原了梵高的卧室,让观众得以有机会走入画中,与梵高进行对话。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找到了与画中最接近的光线、布局和面积,也找到了配色、造型相似度最高的家居。观众只要花10美元就可以住进去体验一晚“梵高式的孤独”。这或许是人们理解梵高最好的方式。
梵高《在阿尔的卧室》 1889年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
这次展览还展出了梵高三个版本的《在阿尔的卧室》。《在阿尔的卧室》是梵高在阿尔等待高更期间画的,他运用鲜明的黄色和淡蓝色,描绘了自己的卧室。朴素的床、椅子和洗脸用具等,都是真实的生活写照。梵高在阿尔的两年间,共创作了三幅《在阿尔的卧室》,第一幅画被水灾损坏后,他决定绘制第二个版本,两张画尺寸与构图相同,但色调有些微差异,而为了给母亲与姐姐当作礼物,他又画了第三个版本,但尺寸较小。如今,三幅作品分别收藏于梵高博物馆、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和巴黎奥赛博物馆。这次展览把梵高博物馆和巴黎奥赛博物馆的藏品借了出来,共同展示三个版本的《在阿尔的卧室》,观众可以通过体验来比较这三幅作品之间的差异。
与那些高科技的沉浸式展览不同,这种沉浸式展览其途径是通过还原艺术家作品中的场景来打造观众身临其境的体验的。这种展览方式对于观众理解艺术家的生活环境和内心情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也是一种很好的公共教育方式,观众可以通过与作品的互动来更深刻地理解作品。
2019年,位于美国佛罗里达州的达利博物馆联手比利时布鲁塞尔的马格里特博物馆,为两位大师举办了一个独特的双个展“马格里特与达利”,展览结束后的2020年在布鲁塞尔继续展出。达利在1929年到达巴黎后,马格里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艺术家。达利对马格里特的画作充满热情,并毫不迟疑地公开称赞他的画作。这两位知名人物的活动在20世纪20年代末到40年代是交织在一起的,他们经常在同一个圈子里活动,在同一个超现实主义展览上展示自己的作品。尽管两人的绘画创作有截然不同的方法,但他们同样致力于实现挑战现实并产生更充分的想象力和经验自由的实践。他们的作品还采用了一些共同的主题被呈现并得以贯穿整个展览。
展览空间本身让人联想到马格里特和达利在绘画中创造的超现实主义空间。两位艺术家都创作了视觉谜团,而马格里特和达利则使用了截然不同的风格。在展览现场,观众除了欣赏他们的作品,展览还邀请观众与马格里特和达利挑战感知的灵感启发环境互动。一个是云组成的沉浸式装置“云屋”, 这个多维的云室将客人包围在两位艺术家经常使用的视觉元素之中,即云。达利创作了以云为代表的超现实风景,他称之为“手绘梦想照片”。马格里特在他的作品中使用云作为系列主题。从风格上讲,马格里特的象征性云朵吸引人且舒适地漂浮着,而达利的天空似乎常常因它们沉思而困扰。第二个是参与式的,它使游客在与增强现实的互动中成为超现实主义艺术的活作品。参观者可以为自己拍摄超越平凡的界限的照片。利用增强现实(AR)技术,参观者可以看到并拍摄自己的照片,就像艺术家可能看到的那样:作为一个匿名的人,戴着一顶圆顶礼帽,被青苹果所遮盖,就像马格里特的《人类之子》;或像达利可能在他的作品上添加的类似窗口的剪裁图。这种参与式的沉浸式体验也是沉浸式展览的一个重要呈现方式和特征。
“塞尚·四季”大型沉浸艺术展展览现场 嘉德·宥爱艺术中心供图
沉浸艺术与策展之思
近年来,随着国内博物馆与美术馆的不断融合,出现了“博物馆美术馆化”和“美术馆博物馆化”的现象。策展人不仅在美术馆策划展览,博物馆的展览也推出了策展人制度,因此,在策展方面,博物馆和美术馆有了越来越多的融合点。展览叙事的组织与再现、展览主题的诠释与沟通,策展人成为掌握展览叙事生成的主体。然而,在国内,沉浸式体验在博物馆和美术馆却有不同的主体与呈现。
在美术馆,沉浸式展览是与艺术家的创作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是艺术家作品的一种呈现方式,如艺术团体兰登国际的装置作品《雨屋》、TeamLab创作的作品《花与人的共生永存》就是这样,观众通过沉浸式作品去互动、去体验、去思考。即使是沉浸式空间的营造,也是以艺术家的作品为主体进行的。
在博物馆,随着数字化技术的发展,博物馆更多的是通过新媒体技术的运用,在展览中营造沉浸式空间。这种沉浸式空间营造更多的是属于展陈的范畴,与策展或是艺术家的作品呈现没有任何关系。这种沉浸式空间通常会做得很炫,观众在第一次体验时会得到消费的乐趣。但再次体验时,这种兴奋程度就会大大降低,因为这种体验仅是停留在内容或是效果上的,而没有构成观众与展览的叙事空间和对话关系;并且,博物馆的沉浸式体验的技术和方式,以及呈现的效果也都大致雷同,缺乏个性。
“铭心妙相:龙门石窟艺术对话特展”展览现场 上海大学博物馆供图
因此,对于博物馆来说,沉浸式体验在展览中的呈现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不是简单地通过数字化技术让文物动起来,或者打造一个炫目的沉浸空间,而是要在策展人的思考下,通过展览策划把数字化的图像进行一种再创作、再解释,通过展览叙事构建和观众对话的空间。如2021年在上海大学博物馆展出的“铭心妙相:龙门石窟艺术对话特展”中,策展人通过当代艺术与传统对话的策展理念,把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与文物并置于一个展览空间,展览以古今对话的方式搭建了一座沟通的桥梁,观众在传统与当代之间穿行。为了更好地体现展览的主体,艺术家韩子健在展览现场创作了一件沉浸式的装置作品“指月”,边上是龙门石窟最完美的一身唐代圆雕立像《佛立像》。韩子健根据展览空间在断指与月亮下面,铺设了一个镜面,从镜面的反射中可以看到佛立像的不同侧面与倒影,从而营造了一种沉浸式的感觉。这两件作品相互倒映,使得作品生发出新的效果和意义,从而使过去、现在与未来在此有了连接,传统在当下重新焕发了活力。观众在体验的同时,策展人也通过展览激发了观众的思考能力。
随着元宇宙概念的出现,在虚拟与现实的交互中,沉浸式技术和艺术将发生不断的变化,这对策展人和展览来说,既是挑战,但也赋予了无限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的空间。沉浸式艺术的呈现将更为多元,让观众有机会从更多元的角度认识、体验各式展览主题,这也是激发博物馆、美术馆的关键。
作者系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美术馆副馆长、副教授
(刊于《艺术市场》2022年8月刊,题目有所修改)
编辑|梁毅
排版|王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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