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晓东

陈晓东专访

所有大人都曾经是小孩，

不过只有少数人还记得。

陈晓东，1987年生于福建周宁，陈晓东涉猎的艺术作品十分广泛，有绘画、雕塑、数字艺术等等。他毕业于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雕塑专业，现居厦门，并作为厦门本土艺术家成名。

聊起英雄与神话，陈晓东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他是一个充满热情的沟通者、传承者、传播者，孩童般不知疲倦，用声光电多媒体等综合的现代艺术技法，再现儿时根植于心中千年不老的东方神话，让这份属于国人的记忆在全球艺术市场长久地繁衍下去。

独行半坡，越发少年狂。在对传统文化的解构与重构中，陈晓东的创作之路将延伸至何处？洞察市场，他的经历能否给予新生代艺术家以启迪？

©陈晓东

陈晓东

我涉猎的艺术品类很广泛，有雕塑、绘画、数字艺术等等，所以也曾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艺术家？” 哪怕倒退回我刚刚步入艺术院校开始学习雕塑的那段时间，也会有人问我"你是雕石头的还是雕木头的？"

我们听过很多艺术大家的故事，他们终其一生只专注于一种艺术形式甚至只专注于一种题材，他们也会在自己的领域当中不断"向下"探索。但是除了这种被大众所熟知的"传统匠人"式的艺术家之外，也有很多艺术家在做"跨界融合"。不管是石头还是木头，不管是雕塑还是绘画，它们只是被艺术家选中的一种表达介质或者形式。艺术家不会被材料绑架，也不会被他们的表达形式绑架。如果现有的艺术形式已经不足以让我实现自我表达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探索其他的艺术形式，然后尝试进行创新与融合。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我接触到了更多的艺术形式，如果继续把自己的艺术禁锢在"雕塑"的范畴当中实在是太遗憾了，我一直在努力为自己的艺术探索更广阔的边界。

©陈晓东

中西之间的艺术交流都经历过那些曲折？

陈晓东

对于艺术表达的探索不是随意的探索，依然需要立足于当下的艺术潮流以及自身的艺术思考。自2008年奥运会开始，我们看到了中国当代艺术在民间的萌芽与最初的发展。看到中国的新生艺术家们能够获得更多的关注以及更好的经济支持当然是喜人的，但是我认为，当年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有着过于明显的西方元素。当年中国的当代艺术还处于萌芽阶段，欧美艺术家对于当代艺术的理解与实践在艺术界当中占据绝对的主流。08奥运也是中外艺术交流的一段蜜月期，很多西方艺术家或者收藏家来到中国寻找他们心仪的艺术家与艺术品，为当时的很多青年艺术家提供了经济上的支持。

西方艺术的批判性思考与创新的表现形式为当时的本土艺术家提供了丰富的灵感。北京的798尤伦斯艺术中心都是在那个时期落成并收获极高的热度的。在我看来那段时期的很多作品，不管是因为文化冲击也好，经济依赖也罢，过于迎合西方视角。当时艺术市场的很多作品已经不能以艺术的方式进行讨论了，完全就是商业性的投机行为。当时的北京就像是一座金矿，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家们都来此淘金，在资本的推动下上演了无数的财富神话。但是就和盛极一时的达达主义一样，在西方的语境中一味地批判与解构本国传统文化在当代生活中的困境，却没有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思考。在奥运会结束之后，当代艺术的热度迅速衰退，大浪淘沙之后，再鲜有当年的风采。

我并不敌视西方文化，东西方文化之间本不该水火不容。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也是一位西方文化的拥护者。我也是看着迪士尼和神奇宝贝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我也关注着日韩欧美文化市场的最新动向，我也可以理解那些作品当中所展现出的人类共通的情感。我同样也会反思本土文化在现代社会中的挣扎，但是我感叹地并非传统文化本身的"过时"，而是它在世界文化流通中的"无力"。中国传统文化现在的形象完全无法在世界的文化市场中与这些国家竞争。纵使东西方文化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差异，我依然相信可以找到彼此之间共通的部分，这其中有我可以做出贡献的地方，这就是我创新的突破点。

©陈晓东

艺术生涯的起步

陈晓东

我也是从批判性的作品开始起步的。在雕塑艺术的领域当中，罗丹是公认的世界级大师。很多正在学习雕塑艺术的学生都会尝试模仿罗丹的作品，罗丹所代表的西方雕塑艺术也深刻地影响了我们对于雕塑艺术的认知。他就像是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吸引着无数登山者前往，他们痴迷于这座山的宏伟，对自己理应前进的方向却视而不见。

《蚁塑思想》的主体是由巧克力打造的《思想者》，代表着我们对西方艺术的盲目推崇。如果由我自己来解构罗丹的作品就有点大逆不道的意思在来，所以我"请"来了一些中国本土的蚂蚁来解构并消化罗丹的作品，希望他们可以解构我心中的这座大山，让我获得真正的解脱，再去寻找自己前进的道路。

相对不为人所知的《东游记》是我艺术的起点，《破戒僧》则是我第一个成功的作品。一句"做人不能太腾讯"让我坚定地留在了在艺术行业。在《破戒僧》之后我开始组建自己的工作室，然后就遇到了很多当下青年艺术家依然会面对的问题。青年艺术家的经济条件往往是比较窘迫的，我们的工作室只能搭建在城市边缘的临时建筑物当中。那段时期，中国的房地产快速发展，城市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张。临时搭建的艺术区随时有被拆迁的风险，旅游产业的开发又使得艺术家聚集地的生活成本快速上涨。在几年的时间当中，我不断地搬迁，后来也是机遇使然，在得到政府的支持之后，才终于稳定下来专心创作，进入了最高产的阶段。

©陈晓东 《玄武之城》

数字艺术是否就是我们一直等待的机遇？

陈晓东

数字艺术的概念与NFT是紧密相关的。在NFT的概念得到普及之前，因为签名可以伪造，数据可以复制，数字艺术作品的商业价值是难以评估的。直到区块链技术改变了数字藏品的交易方式，数字藏品的创作者终于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知识产权，我们找到了一种新的方式去体现数字产品的商业价值。

到目前为止，国内外也有过众多平台涌入到这个市场当中，也有很多艺术从业者跟风加入了资本的击鼓传花的游戏。一堆热钱融入，结果还是一地鸡毛。在风口过去之后，数字艺术也进入了熊市。但是对于我来说，数字艺术这个概念本身的热度与成败并无太大关系，它只是我呈现作品的一种渠道而已。2007年的时候，我还在大学里学习雕塑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数字艺术了，数字艺术体现其价值的关键在于"虚实结合"。所谓"虚"就是数字艺术尚未落地的商业逻辑。所谓"实"就是消费者可知可感的内容创作。在我对数字艺术的设想当中，内容创作可以涵盖从线上到线下的多种艺术品类，再让他们彼此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自洽的运行体系，最终自成世界。

数字艺术中的世界并不是与现实世界相隔离的乌托邦。自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候，人们就在幻想过借互联网构建一个"去中心化"的社会。但是看看现在的互联网我们就会明白，我们无法对抗历史的规律。线上世界的运行规则依然会反映出线下世界权力关系，我们不能去刻意打破这个世界已经自洽的运作规则。我从大学开始接触数字艺术到现在已经有15年的时间了。数字艺术最有价值的特质在于，它可以创造一个"场域"。将数字艺术与雕塑艺术结合在一起，就可以将一个鲜活的形象重新放置于一个独立的时空。如果我们再将影像作品的流动性加入到这个世界中，它就开始显现出更深一层的叙事性。《玄武之城》是我正在推进的元宇宙项目，只有顺应当下的规则，才能创造未来。我相信虚实结合的数字艺术是有巨大的商业前景的，只是我们需要大量的内容创作去建立一个完整的内容生态。这件事情需要大量时间与资源的投入。跟风赚快钱的投机者往往缺少耐心去进行长线的培养，在他们退场之后，我相信会获得机会。

我探索的方向之一就是进行艺术题材的融合。当年我所经历的艺术教育还是比较"传统"的，对学生创作的形式与主题都有很多的限制，必须循规蹈矩地去以"主流"的雕塑手法去呈现一个"主流"的文艺题材。我还在艺术院校的学习的时候就逐渐形成了打破常规的意识，开始尝试去反叛当下的主流题材。

中国传统文化走向世界的历史其实原本我们想象得久远，许多日韩的经典IP都可以找到中国文化的痕迹。重新挖掘传统文化的关键之一在于找到传统文化与世界流行文化之间的共性。每一个国家或者民族，都需要英雄的形象来承载他们的精神寄托，这就是世界上所有民族文化之间的共性。在找到共性之后，我们要开始进行垂直领域的深度探索。许多"国潮"商品对于传统文化的表现只停留于浅层的符号，但是只有在内容挖掘出足够的深度之后，你的潜在受众才会有足够的广度，才能长久地活跃在年轻一代的视线中。

现在我正在与海外的制片人克里斯·布兰博共同制作电影《未来神话》。电影工业将会成为我在数字藏品、主题乐园和艺术品之后开始涉足的新领域，这会是一个很庞大的宇宙。从相关的艺术衍生品到故事电影，形成一个完整的内容闭环，构建起一个"神话宇宙"。在我们适应全球文化市场的商业逻辑并做出相应的设计之后，这个“神话宇宙”中每一个组成部分都在这个系统当中实现更高的价值，对其故事性与游戏性的持续开发可以让这个IP实现长线运营。

©陈晓东 《未来神话》

对新生代艺术从业者的建议

陈晓东

艺术这条路还是很难走的。从各个拍卖行的数据就可以看出来，艺术市场的繁荣期已经过去了，现在因为疫情的原因，艺术市场是明显供大于求的，年轻艺术家的生存状况就会更为艰难。

艺术市场的消费群体普遍来自于社会的中上阶层，对于上流阶层的人来说，在艺术市场消费不仅仅是出于审美需求，还有投资的意愿。如果市场环境比较低迷的话，投资艺术品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过去的几年中，是国内不断壮大的中产阶级给予了年轻艺术家最大的支持。但是因为疫情的影响，他们的消费意愿也是降低了许多。现在有一个很尴尬的情况就是，中国各地的美院每年都有一批美院学生要在毕业之后走入社会，但是中国现在的艺术市场养不起这么多艺术家。现在大家都知道中国的艺术家往往生活地很辛苦，创作环境以及生活环境的简陋只是问题的一小部分，努力创作却无法换来别人的理解与关注才是更大的痛苦。如果想在艺术的道路上走下去，现在的年轻艺术家们需要找到自己的定位并且抓住机遇。

被一时的潮流裹挟着前进是没有出路的，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思考，走自己的路。从《东游记》、《破戒僧》到《五虎轮回》，我一直在探索中国传统文化在现代文化语境下的生命力，以东方文化为基础进行全球化的思考。我们深深地扎根于脚下这片古老的土地，有太多先人的智慧供我们去重新挖掘、思考、创新。

采访/ 孟楚翘，Linda

编辑/ 孟楚翘，Linda

排版/ Mou

校对/ M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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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于2020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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