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佩斯画廊创始人艾恩·格雷姆彻（Arne Glimcher）称为20世纪最前卫的艺术家之一，奥登伯格不仅是最早的一批波普艺术实践者，更与观念艺术、偶发艺术、行为艺术联系紧密，成为战后纽约艺术圈不可忽视的人物。

1929年，奥登伯格出生于瑞士斯德哥尔摩，七岁时因父亲被任命为瑞士驻芝加哥总领事而定居于此。美国战后活跃的艺术环境无疑为其提供了一片沃土，大学毕业后三年，他加入了美国国籍。

艺术家克莱斯·奥登伯格与库斯杰·范·布鲁根

当艺术家与策展人相爱会发生什么？1970年，奥登伯格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Stedelijk Museum）举办其首次重要回顾展，由此结识了荷兰策展人、艺术史学家库斯杰·范·布鲁根（Coosje van Bruggen）。

奥登伯格与布鲁根创作的《Dropped Cone》（左）与《Shuttlecocks》（右）

在随后30多年里，两人不仅是生活中的伴侣，更成为艺术创作的最佳搭档，共合作完成40多件大型公共艺术雕塑。除了一起构思作品，布鲁根还主要负责雕塑上色和安装选址，其名字也与奥登伯格深度绑定。2009年，布鲁根因乳腺癌去世，享年66岁。

图钉、别针和夹子，这些找不到也不重要的日常消费品，放大几十上百倍后，出现在山川湖泊、城市街角，带给人一种惊奇、反差与超现实之感。庞大的尺寸不仅改变了人们看待事物的固定模式，也充满幽默与趣味。

后来者如杰夫·昆斯、弗洛伦泰因·霍夫曼和KAWS等艺术家，也都是这种“放大”手法的拥趸。不过，奥登伯格也曾表示：“尺寸并没有那么重要，小型雕塑也有大能量，真正重要的是想象与幻想。”

当艺术家，学历是否重要？毕业于耶鲁大学文学与艺术史系，后在芝加哥艺术学院深造，奥登伯格就是妥妥的高材生。当然，早年为填饱肚子，他一边创作、一边工作，当过记者，也做过图书馆管理员。

与女性主义艺术家谈恋爱，是什么体验？1969-1977年，奥登伯格与汉娜·威尔克（Hannah Wilke）相恋，两人一起生活、工作、旅行。身体与性是汉娜创作的核心，当缪斯、被凝视，不存在的。

上世纪60年代，便利店开始普及，消费主义抬头。琳琅满目的商品刺激着人们的购买欲，也成为波普艺术的创作灵感。1961年，奥登伯格将纽约工作室改造为限时一个月的便利店，出售用石膏制成的各类日常商品，并亲自上阵当起收银员。

期间，安迪·沃霍尔、唐纳德·贾德也来照顾朋友生意，分别买下一件T恤和一些“香肠”。这比沃霍尔大名鼎鼎的“金宝汤罐头”诞生还早了一年。

作为偶发艺术的早期支持者，奥登伯格自1956年初到纽约就结识了Allan Kaprow、Jim Dine等偶发艺术家，并创作一系列相关作品“激光枪剧院”（Ray Gun Theater）。他曾邀请众多艺术界朋友一起参演，包括波普艺术家Tom Wesselmann、画廊主Annina Nosei、艺术评论家Barbara Rose，以及其第一任妻子、艺术家Patty Mucha。

1992年，奥登伯格和布鲁根夫妇在法国买下一座乡间别墅。“尽管美国一直是我们生活的中心，但我们都出生于欧洲，希望一年能抽出几个月在这里度过。”布鲁根表示。房间装饰着两人一起创作的乐器主题软雕塑，以及柯布西耶等现代主义大师的家居作品，户外则屹立着两人的“别针”雕塑。

30岁时，奥登伯格在贾德森画廊（Judson Gallery）举办了自己的首次个展，展出其立体拼贴画。该画廊位于一家教堂地下室，是波普艺术等前卫流派的重要据点。

奥登伯格与布鲁根第一次合作的户外雕塑是一把巨大铲子，完成于1971年，由荷兰Kröller-Müller博物馆委托。作品颜色则由布鲁根提议，代表蓝领工人的服装，寓意着铲子的工具属性。

除了纽约，奥登伯格与洛杉矶艺术界亦来往密切，与彼时蓝筹画廊主玛戈·莱文（Margo Leavin）开启了长达20年的合作，其个展作品“一刀劈开了墙”格外引人注目。

不仅开便利店，还要创办“个人博物馆”。不同于日常物品，奥登伯格选中了大众流行文化符号——米老鼠。从面具到雕塑，再到第五届卡塞尔文献展上的模型，经过十多年的构思与实验，老鼠博物馆最终成型。其间依旧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物品——食物、饰品、玩具、模型，粗粝的质感让人不由想到影响其至深的原生艺术创始人让·杜布菲（Jean Dubuffet）。

或许是早年做记者的原因，奥登伯格始终保留着写日记的习惯，这些名为“笔记”（Notes）的大量文献资料充斥着他的艺术构思。他曾写道：“本质上来说，我的艺术是漫画式的，玩世不恭、滑稽、荒诞又严肃……”

艺术家有个弟弟名叫理查德·奥登伯格（Richard Oldenburg），毕业于哈佛大学，曾在1972-1995年间担任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馆长。

自70年代起，奥登伯格的创作集中于公共艺术。这一切源于他在60年代末的一个设想——在纽约中央公园放置一个超大型泰迪熊玩偶。他将这种户外雕塑称为“庞大纪念碑”（colossal monument）。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沃霍尔、奥登伯格、利希滕斯坦为代表的波普艺术家向抽象表现主义提出质疑，用具象、通俗、流行化对抗越发“无聊”的抽象绘画，回归具象的趋势一直持续至今。

正值不惑之年，奥登伯格在MoMA和伦敦泰特美术馆举办了大型个展，奠定了其学术地位。几十年间，其回顾展相继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纽约所罗门·古根海姆博物馆、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等众多顶级机构举办，履历令人艳羡。

与石膏、大理石等传统材料不同，奥登伯格早在1957年就开创性地使用织物、塑料等创作“软雕塑”。汉堡、薯条、三明治……这些代表美式生活的物品成为其重要主题。

“我一直通过与人有关的事物来表达自己，而非通过人来表达。”奥登伯格善于将个人日常物品引入公共场合，其第一件公共艺术作品由美国奥柏林大学（Oberlin College）委托创作，一件棕色发旧的三通插头浅埋于草坪，以致敬发明家托马斯·爱迪生。

并非每一次公共雕塑提案都能顺利通过。90年代，他为柏林国会大厦设计的倒置问号雕塑就遭到否决，类似情况还有很多。克服无数困难、失败，奥登伯格从未停止过尝试。

奥登伯格第一次有记载的售卖记录是在1957年左右：5件作品，25美元。2015年，其标志性“晾衣夹”系列雕塑的一个三米版本以超过360万美元在佳士得售出，成为艺术家最贵作品，市场潜力还有待发掘。

奥登伯格一生获奖无数，包括1989年沃尔夫艺术奖（Wolf Prize in Arts）、2000年美国国家艺术奖章（National Medal of Arts）等。

雕塑与建筑，可以擦出什么火花？经过老鼠博物馆的小试牛刀后，奥登伯格夫妇与建筑师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多次合作。1985年，三人在威尼斯完成了一件融合雕塑、装置、行为表演的“匕首船”（Knife Ship）。

1991年，双方还为一家洛杉矶广告公司设计了一座外观夸张的“双目镜大厦”（Binoculars Building），打破两种艺术形式的边界。自2011年起，这里成为了谷歌的办公大楼。

一根口红伫立在代表战争与暴力的坦克上，在越战的背景下，其含义不言自明。这件创作于1969年的雕塑是奥登伯格的早期代表作，放置于耶鲁大学庭院中。同一年，耶鲁大学开始招收女学生，因此该作也被视为女性力量和平等受教育权的象征。

93载，近百年时间弹指一瞬。奥登伯格见证了战后美国最风起云涌的艺术巅峰时期，并成为其中的核心人物。2002年，艺术家的红色铲子雕塑被安装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屋顶花园，正好以纽约中央公园为背景，那张泰迪熊手稿所承载的艺术梦想终于实现。你喜欢奥登伯格的作品吗？欢迎留言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