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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继军的绘画:建构灵魂此在的关系视点

2022-07-27


《关系》聂继军作品展

学术主持:牛宏宝

策展人:夏可君

展览时间:2022.8.1-2022.11.11







聂继军的绘画:
建构灵魂此在的关系视点
文/夏可君

绘画开始于让生命着迷的渴念,从康定斯基与蒙德里安开始的现代抽象画,绝不仅仅是一种形式语言的纯粹建构,一种点线面的色彩游戏,而是有着宇宙论的前提,有着几何与数学的宇宙语言,那是对“无限性”的形式显示。


白墨
200 x 160cm
布面丙烯
2021 


一个好的抽象画家,一旦开始于这种无限的憧憬,就迫使他处于一种无休止的探求与书写的疯狂之中,这也是聂继军为什么画了二十年的画,却直到2022年才做自己的第一个展览。继军的创作经过了具象的叙事性绘画、意象绘画与非具象的抽象绘画三个阶段,而从2008年到2018年,则一直试图以哲学的视角来思考绘画的深度表达。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老古董照相机的大藏家,也许就是从摄影镜头来回旋转所打开的无数新奇世界中获得了灵感,他把自己开始的抽象画命名为《无限大》系列。


红色的诗
160 x 200cm
布面丙烯
2021



“无限大“的观念是数字符号“‘♾’”,但在聂继军手上,则让这个符号开始运动起来,进入无尽的回旋,在中国草书特有的绞转笔法线条中,不断地生长、蔓延、变幻、色彩绚烂,无数线条编织的网状空间,就如同我们这个虚拟网络的四维空间,这是艺术家以人与人的关系,尤其是圈层的缠绕,欲望消耗的熵增等等的思考相关,是对场域关系的深度反思。如果无限大是存在本身,那么作为艺术家的个体及其绘画上的线条,则是此在展开自身与存在关系的一次次筹划,此在在各种令人烦忧的关系中展开筹划的场域,如同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以及萨特的《存在与虚无》所言,对于成长于1990年代初期的这一代人,个体与社会之关系的紧张,只有哲学的思考才可能得到自身理解,苦涩与孤独的灵魂,必须通过艺术找到自己的灵魂视点。


60 x 80cm
布面丙烯
2021 


本次展览中的《无限》系列作品,尤其是《无题2021》那无尽上升的如同火箭一样的圈层让一个时代的梦想获得了准确的形态,而《我思故我在》的相似造型则更为复杂,无数交织的套叠空间充分体现出无限大无尽生长的活力,其中好像还有着无数的眼睛在反向凝视我们这些观者,这些还在繁殖的线条,永无止境地盘旋上升,似乎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元宇宙”虚拟生长的症候与活力最为完美的绘画表征。


我思故我在
30 x 230cm
布面丙烯
2021



我思故我在(局部)


艺术家充分发挥了无限大所带来的哲学观念的刺激,使之获得抽象化的纯粹线条编织,有着线条的细微变化与具有张力的网络空间,本次展览中还有几幅纯粹黑白灰的网状抽象画,以及名为《游墨》与《白墨》的作品,就是与传统水墨笔法的深度对话,把传统的阴阳太极图加以虚空粉碎,而使之进入当代场域能量的冲撞与解构之中,但继军并非要仅仅停留于此纯粹线条的交织游戏,而是要进入生活世界,对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画家而言,他要表达他自己生存的情感、观察、乃至于愤怒。



展览现场



聂继军从自己对于存在关系本体论的哲学思考出发,在纯粹抽象书写的同时,赋予了无限大符号的网状线条以不同的情感关系与空间张力,体现了关系美学的个体化当代表达:

其一,在线条的无尽交织与套叠中,还有着线条的撕裂与破碎,不同的颜色的重叠,带有某种波洛克绘画的特征。空间本身富有张力,或者进入画面内部,或者外在膨胀,在画面上形成关系的张力。线条形成一块群集,与其它线条的集团之间形成冲突,或者形成对峙。这是画家把人性在社会中的生存情绪带到了绘画之中,让我们感受到线条的交织就是生命关系的生存焦虑与不断调整的抽象表达。当然其中充满了音乐的节奏变化,或者倒不如说是对时代噪音,红色与白色各种噪音的捕获,由此形成了绘画上的不同色调。当然这也与艺术家对于古典音乐的热爱密不可分,艺术家总是一边听着音乐,一边作画,让线条充满节奏及其韵律的变化,线条的韵律带来了画面的美感。

其二,画家有意把画面上分为两个部分,大部分是满幅交织的线条,但画家会在画面边上留出一块余地,作为什么都没有画的剩余空间,似乎是某种旁观之地,或者某种反思的空间,这也许暗示着艺术家自己离开了之前的社会交往,而进入的闲余工作与孤独的艺术创作,但却可以让自己有着足够的余地,来反思社会的各种关系,成为反思现代性之中最为重要的整体之外而不可同化的“余外部分”。


关系3
160 x 200cm
布面丙烯
2021



其三,更为重要的是,这些网状的线条,不仅仅是抽象,而是与具象的都市建筑空间形成对比,这些网状线条似乎是一层天网,罩住了现代都市,这些网状线条带动都市建筑空间一起旋转,具体结实的建筑空间被轻盈的网络线条所裹挟,所渗透,所缠绕,所吞噬,绘画似乎成为两种“无限大”之间的搏斗场,表现出现代人性在艺术与社会,虚拟与现实,欢愉与烦恼之间的深度纠缠与来回挣扎。继军对于绘画关系生存论的思考,其实极为具有想象力的魔力,这是无限大所激发的想象空间,中国抽象绘画一直缺乏想象力的参与,因为继军思考了我们当下所处的虚拟网络四维空间的繁殖生长,面对了自己所生活的网络与都市的双重包裹,以及现实与虚拟的强烈分割,就让绘画的空间具有了极强的张力。


诗境-1
130 x 130cm
布面丙烯
2021


其四,这甚至体现在画面本身的分割上,继军总是会在满幅的线条网状上再加上一道横线,或者把画面分为两个部分,或者覆盖一层薄纱一样的色调,绘画总是要让观众看到另一种关系,看到世界的另一面,而不陷入到被网络彻底编织的狂欢之中,以此获得一种反思的视角,学会剥离自己的目光。这个反思性的视角体现了艺术家对自身生活经历的反思,或者也许来自于他对于摄影的着迷,摄影不同于绘画,总是隔着一段距离,甚至隔着一个镜头,继军似乎是有意把镜头的这次滤镜,还有镜头可以拉伸旋转的操作手法,带到了绘画之中。


白色世界
150 x 120cm
布面丙烯
20221


聂继军的这些新作品确实具有一种关系的存在主义特色,也体现出一种深层量子力学的不确定内空间思辨,无限大是不可能被本质化规定的,更为体现出一种自由逃逸的本性,但人性总是处于牢笼与限制之中,不可能脱离关系,并没有纯粹的世外之地,所有人都在各种关系中相互纠缠,甚至旋转,越是旋转越是纠缠,越是纠缠越是回旋,导致眩晕而失去了自我,因此需要重建我思才可能我在的反思场域,以确立自己存在的位置与价值,但又处于相互依赖的量子纠缠之中,此个体身位的确立又非常困难,他不得不穿越各种关系,这也就打开了绘画的内在空间。


关系1
160 x 200cm
布面丙烯
2021



要获得一个反思的视点,这是聂继军在无限大回旋缠绕的场域中,一直不妥协追问的艺术形式,以至于艺术家给出了最为具有哲学态度的反思追问:理性可以充分理解世界吗?这也是无限大本身带来的反思,具有数学逻辑的理性在一个无限复杂的现代社会,真的足以理解人性吗?处于相互交织的各种关系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生长中,如何获得稳定的结构?此在如何获得自我反思的视点?如何在不断自身“解构”的同时还有着“结构化”的可能?或者相反,如何在不断编织结构化的同时,还有着更多解构的余地,具有自由呼吸的可能性?显然,以绘画的线条与内在空间,来反思生存的现实性,以艺术的可能性超过现实性,打开新的感知空间,就体现出此在的使命与艺术的责任了!


不只如此,最近两年,深陷疫情的艺术家,一方面获得了更多的时间空间来反思自己的艺术语言,另一方面也更为沉浸到艺术内在的呼吸之中。面对自我在场域关系的可能迷失,无限大的观念就需要被调整,进入更为内在的生长之中,“无限大”就改变了自身的形态,不再是线条的蔓延与交织,而是变得“无限小”,不再仅仅是无尽地繁殖与生长,而是在保持之前生长活力与“加法”的同时,还要同时做“减法”,我们就看到了聂继军的绘画进入最为重要的时刻。


一个人环游世界
80 x 100cm
布面丙烯
2022 


绘画,作为无尽生长渴念而追求无限大的绘画冲动,现在经过疫情的封闭熬练,因为生命进入知天命之年的体悟,聂继军对于生存关系的思考变得更为内敛深沉,无限大转变为无限小,大面积的线条编织看不见了,画面上反倒是一些闪烁着的破碎笔触,一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痕迹。绘画发生了逆转,从线条的无尽网状编织到具有强烈触感的细碎痕迹,这是绘画更为内在地突变,反思的自我进入了真正内在冥想的状态。

此在生存经验的转变,必然还伴随绘画手法的彻底转变,这就是同时做加法与减法带来的复杂技法,这是聂继军了不起的突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最为独特的绘画方法论,只有当一个艺术家具有自己的方法论与本体论,他才是一个独立的艺术家,他以笔触来解构网状的关系形象,反复地刮擦、涂抹、渲染、打磨,使画面的色彩与肌理更加饱和丰富,呈现出有凝重的稳固感又有笔触之间揉搓拉起的动感,尤其是那些细微的笔触非常具有跃动的美感,具有生命孕育的可能性暗示。


扬春
160 x 200cm
布面丙烯
2022 


聂继军以之前反复画线的方式开始,但画满那些无限大的线条之后,他开始覆盖这些线条,似乎这种无限大的繁殖关系丧失了存在的价值,是虚假的繁荣与膨胀,现在需要去除那些泡沫,需要抹去它们,继军用了覆盖的手法后,随即还要“打磨”这层覆盖的色彩,这其实来自于艺术家之前的关系理解,以一层薄纱覆盖既有的网络关系,现在变得更为主动,不断地覆盖,然后打磨,再次刮擦去除,覆盖再刮去,如此反复多次,就如同坦培拉的古典技法,让绘画的时间性得到了延展,同时在画面内部的压缩中获得了更为迷人的呼吸张力,这些看似不相干而具有凸凹起伏的触感,却异常的迷人。


玫瑰之名
130 x 130cm
布面丙烯
2022 


比如《无题2022》这个作品就仅仅剩下无数道凸凹起伏的划痕,如同一个个孤独的个体,重新在漠然混沌的世界中,寻找新的关系,因为它们要建立新的关系场域。一旦绘画以这种微妙起伏的笔触为出发点,无限大的观念就向着无限小的种子转化,必须让这些短小凸凹的小笔触,如同文字偏旁部首一样的痕迹,具有生长的活力,让此在可以在一种迷人的梦幻空间中自由呼吸:


无题
80 x 100cm
布面丙烯
2022 


其一,艺术家赋予这些笔触以生命的优美情调,那幅《心雨》作品上充满了各种细微色调无比优美的雨丝,也许就是爱者的泪水在无尽滴落,画面上无数的细小笔触似乎在一滴滴下落,带着优美的节奏变化,带有音乐性的不同色调,这其实是梦中的雨水,带着彩虹闪烁的色调,非常优美迷人。这种音乐调性的出现不是偶然的,这是我们前面所言的音乐修养所致。在这些看似细碎的笔痕中,看似无调性的音乐变化中,却有着相互的呼应与饱满的呼吸,绘画不是观看的,而是沉浸其间的深呼吸,甜美而忧伤的歌咏。


心雨
260 x 130cm
布面丙烯
2022


其二,或者赋予其一些有着深度的符号,比如《从绿到金》上面的“十字形”,画面上各种变形的十字形具有不同的触感,绿色与金色的交织,好像是生命与死亡的相互渗透,似乎就是一个个在艰难世事中还渴望自由呼吸的生命此在。尽管艺术家并没有明确走向基督教的受难象征,但因为肌理笔触的凸凹变化,绿色与金色,蓝色与红色,等等色调的撕开,导致绘画在保持抽象纯度的同时,也具有象征的深度。或者是画面上出现玫瑰花的形态(在《玫瑰之名》上),但这是隐约盛开的红色玫瑰,与金黄的色调一起,让画面充满了内在歌咏的情韵,无数的笔痕与盛开的玫瑰花交织为音乐的迷宫,无比地赏心悦目。


从绿到金
60 x 100cm
布面丙烯
2022


其三,艺术家并没有失去之前对都市空间的深度观照,而是以新的方式,在做了减法而去除线条网状空间之后,那些之前的笔触痕迹其实还掩埋在画面内部,因为打磨与覆盖、刮出之后,还是隐隐约约之间浮现出来,比如《夜》这个作品上,暗色的总体气氛中的绿色与红色的不同笔触,好像是在宇宙高空看到的地上景色,或者是通过望远镜也许是摄影镜头所看到的遥远星空,在这里聂继军的摄影修养体现出想象力的诡谲。绘画里面有着一个万千世界在伸缩,一个微观的城市,一个未来的世界,在来临,但这都是前景的笔触变化所带来的视错觉,因为反复绘画,相反相成的作用所带来的笔触张力,这些看似无意义的笔痕获得了可塑性的意味,可以暗示不同的形态,唤醒读者的想象力。而能够唤醒想象力的绘画,才是绘画最为具有迷人的吸引力之处。


130 x 130cm
布面丙烯
2022


其四,艺术家的这些新作还有着非常美妙的色彩,甚至是中国色的贡献。或者是蓝色,比如《海阔天空》上那大海一样的蓝色调作品,轻盈的线条闪烁着大海的波光,节奏的律动异常地甜美而辽阔。或者是让绘画具有中国古典丝绸与旗袍一样的古雅色调,在名为《扬春》这幅了不起的作品上,一种蓝宝石一样的美妙质感,一种中国青瓷一样的高雅色调,在无数颤栗着充满韵律的笔触中,整个春天万物生长的种子在萌发,但这是有着美妙色彩的甜蜜种子,绘画获得了它从未有过的蜜意,如此的古雅有如此的时尚,也让绘画进入了具有文化气息的关系之中,保持之前关系底色,却使之获得了新的容颜。

聂继军的绘画,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艺术家如何从艺术形式与社会生存双重关系的反思中获得绘画的形式语言,从自我的认知出发而回到人性本源,赋予个体此在与社会存在的关系纠缠以纯粹的艺术表达,进入无限大的存在召唤与无限小的种子萌发,让灵魂的焦虑与此在的自由获得了绘画性的反思张力,并且打开了元宇宙式的想象力空间,而随着艺术家走向内在自我的音乐式冥想,在无限大与无限小之间的相互转化,在网状关系的解构与个体生命的情调的关系重组中,让绘画具有了传达此在灵魂视角的存在价值。


2022
200 x 160cm
布面丙烯
2022





艺术家简介



聂继军

LION.NIE


70年代生人
独立艺术家
北京韩建美术馆 馆长


策展人简介


夏可君

XIA KEJUN


哲学家

艺术评论家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





客服微信:kuyishu003
联系电话:010-84786155
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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