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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大师晚节不保!为什么?

原创 2022-07-11

莫里斯·德·弗拉芒克《Pêcheur à Chatou》,布面油画,46×55cm,1906年


“艺术家是一生的职业。”此话不假。自打“出道”直至去世,艺术家的人生与明星无差——永远在镁光灯下,不可止步、没有退休。尤其到了晚年,更是检验其是否德能配位的时刻:一些人兢兢业业至死方休,得以青史留名;而另一些人便不一定有这般幸运了……




雷内·马格利特(René Magritte)《光之帝国》,布面油画,114.5×146cm,1961年

3月3日,伦敦苏富比“现当代艺术晚间拍卖”中,雷内·马格利特晚期作品《光之帝国》以5942.2万英镑成交,三倍刷新了艺术家此前的拍卖纪录。读者们恐怕并不奇怪,一位艺术家不就该是越老越“吃香”吗?米开朗基罗与伦勃朗便是典范,艺术史学家甚至细分出“晚年风格”(Late Style)这一领域,专门研究艺术家人生末期的作品。


然而,这不是所有艺术家的既定人生。艺术史中实则有无数英才,前半生“开疆拓土”、佳作不少;老来却“剑走偏锋”、晚节不保,无奈留下黑历史。更有甚者落得了二流大师的结局,不得不令人惜叹……



  01  
先锋的动摇


卡西米尔·马列维奇《Black Square on a White Ground》,布面油画,106×106cm,1915年

这是一个困扰诸多艺术史学家的问题:一代俄国艺术先锋、至上主义代表人物马列维奇为何晚年画起了具象?在此以前,1913-1915年,马列维奇大胆突进,抛弃了绘画中可辨认的题材与物象,用铅笔在白底上画了一个黑色方块,完成了向纯抽象绘画的转变。至上主义(Suprematism)诞生了。


卡西米尔·马列维奇《白上之白》,布面油画,79.4×79.4cm,1917-1918年


在1919年的展览中,人们终于得以一窥这些方块的真容:《白上之白》《黑色方块》如深渊一般凝视观者双目,它们“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却意象万千,“如同一场纯粹完整的精神体验”。艺术家本人也宣称:“在我们的面前是白色和畅通无阻的太空,是没有终极的世界。”


卡西米尔·马列维奇《Dynamic Suprematism》,布面油画,80.3×80cm,1915-1916年


然而仅十年过去,在马列维奇的人生末期,他却重拾色彩与人物,绘制了《丰收》《农民头像》等具象绘画。此外,艺术家还有意识地将作品创作时间“人为”提前至1908-1915年。


不难理解,追求极端的马列维奇唯恐否定自己长期以来的理念——那张空空如也的白色画布已是绘画的极致,这意味着他不得不“放下画笔”;而在上世纪20年代,毕加索、安德烈·德朗等人回归具象的风潮下,马列维奇似乎也不甘落后,将20年代末绘制的数张作品标上了更早的时间……


卡西米尔·马列维奇《Harvesting》,板面油画,72.8×52cm,1929年

卡西米尔·马列维奇《Head of a Peasant》,木面油画,71.7×53.8cm,1929年


这番操作的确令人汗颜。风潮来去,抽象、具象不停转变是历史的必然。以艺术家的角度来看,马列维奇的选择确有自身逻辑在内;而以艺术史旁观者的角度,这种“动摇”却令人扼腕,如同在《白上之白》中点上黑色一笔,其职业生涯的纯粹性也难免减分几许……


莫里斯·德·弗拉芒克《Le Verger》,布面油画,59.5×73cm,1905年


同在20世纪早期,野兽派领袖之一莫利斯·德·弗拉芒克(Maurice de Vlaminck)也有如上这般晚年“跌落”的事迹。1905年,弗拉芒克与马蒂斯等一众画家带着自己与“学院派”格格不入的作品参加了巴黎秋季沙龙展览。那些浓墨重彩、天真率性的画作立即吸引了人群,且被视为野兽派的发端。


莫里斯·德·弗拉芒克《Paysage au bois mort》,布面油画,19×21.5cm,1906年


而好景不长,1907年,野兽派解体,弗拉芒克转向立体主义和塞尚;几经尝试与思考,艺术家脱离立体派回归色彩表现。到了晚年,其作品年轻时的灵动色彩已然消逝,阴郁与静寂成为主题,画面变得传统,结构也更为严谨、理性。彷佛早期那位惊才绝艳的少年已被“磨平棱角”,泯然众人矣。


莫里斯·德·弗拉芒克《乡村风景》,布面油画,65×81cm,1905年,于2011年在纽约佳士得以2248.3万美元成交

晚年的弗拉芒克作品《Neige》于苏富比以5万美元成交


从前卫到传统,弗拉芒克或许是随心而动,但其“跌落”确实反映在了市场上:艺术家早期之作《乡村风景》在纽约佳士得以2248.3万美元成交,长期占据其拍卖Top1高地;而晚期作品价格则一低再低,几万美元就可拿下。 



  02  
无法突破的天花板


所以,张爱玲的那句“出名要趁早”,适用性的确不高。如若没有深厚的沉淀,名利陡然加身,“伤仲永”的故事便极易出现。给予雷内·马格利特灵感的形而上画派领袖乔治·德·基里科(Giorgio de Chirico)便如是。

乔治·德·基里科《白天之谜》(The Enigma of a Day),布面油画,185.5×139.7cm,1914年

基里科的作品内敛而不安、色调低沉有力,常将不同时空存在的物体以夸张的比例放置在一起,呈现出梦境与现实的交替。到了30岁,他已名噪一时,成为现代主义的执牛耳者。

而谁也无法料到形而上画派仅存在两年便分崩离析,基里科则转投古典主义,接着便遭到了无数人抨击。即便他认为自己古典主义时期的作品更为成熟,但仍架不住时代洪流的向前。于是,令人无法料到的事情再次发生——到了晚年,艺术家开始创作形而上绘画的“新”版本,并倒填日期,伪装画作为1910-1919年间创作的……


基里科《不安的缪斯》,布面油画,1916-1918年,他在1947年后多次绘制不同版本的这一幅画。


无论为营生,还是报复,这一行为都令人摸不到头脑。基里科外,张爱玲的“警句”或许同样不太适用于立体主义领军人费尔南德·莱热。其晚期乏善可陈的改变相比青年时代的活跃,令不少看客心酸。这一点,艺评家可能尚且不那么毒舌,但市场却一点不“含糊”。


2017年,莱热1913年的作品《形式对比》在纽约佳士得以7006.2万美元成交。1910-1920年间确是艺术家的巅峰时期,他与毕加索、乔治·勃拉克相识,成为立体主义的一份子,并以对工业世界描绘的“机械”风格闻名。喧闹、火热、紧张的时代被其转化为锥体、圆柱体、多面体,活力的色彩中透露出他对新世界充满信心的融入感。


费尔南德·莱热《形成对比》(Contraste de formes),布面油画,84×73.5cm,1913年,于纽约佳士得以7006.2万美元成交。
费尔南德·莱热《Le grand déjeuner》,布面油画,65.2×92cm,1924年,于纽约佳士得以1943.7万美元成交。

到了20年代后期,立体主义的动力消失。而后,机械尚存,莱热画作的元气却丧失,留下的是精准却生疏的描绘。格林伯格便曾如此评价二三十年代的莱热:“人们能够感到这是一双设计者而非画家的手。”晚年来临时,艺术家的气焰已经不在,画面走向平静和谐,或说堕入“无聊”。此时期,大部分作品的拍卖价也无可避免地滑落,难与巅峰时期相较。


费尔南德·莱热《Composition sur fond vert》,布面油画,92.5×73.2cm,1931年,于伦敦佳士得以55.7万美元成交。

费尔南德·莱热《Le grand parade》,纸本水粉、水彩和笔墨,76.2×105.4cm,1952年,于纽约苏富比以43.7万美元成交。


格雷厄姆·格林在其小说《问题的核心》中曾写道:“绝望是替自己定下一个万难达到的目标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放置艺术界,绝望便是太早抵达了自己的“天花板”,终生无法更进一步。


  03  
晚节不保的代价

回到《光之帝国》,其高价的原因似乎已昭然若揭。晚年是马格利特的“巅峰”时期。我们探索其职业生涯便可得知,艺术家的视觉语言是逐步形成的。


内·马格利特《这不是一只烟斗》,布面油画,60.3×81.1cm,1929年

自早期标志性“词画”(word paintings)如《这不是一只烟斗》,到发掘出日后的常用元素苹果、云朵、火焰等,马格利特的表达逐渐臻于完善。“白昼与黑夜”亦是其作品的重要元素之一,而《光之帝国》便是其中最为成熟的一幅,代表着艺术家趋近圆满的艺术体系。


除马格利特外,艺术界更有齐白石的“衰年变法”。他曾教导弟子娄师白:“书画之事不要满足于一时成就,要一变百变,才能独具一格。”曾在“大笔墨之难画的形似,纤细笔墨之难画的传神”间思变的齐白石,悟出了“作画的妙处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之理,遂在人生中后期成功独创出“红花墨叶”的齐派画风。


齐白石 《牡丹》,纸本设色,103.5×34cm,1955,北京画院藏


再看德国艺术家格哈德·里希特。他一生画法多变,在浪漫主义、抽象表现主义、极简主义等领域间摸索自己的符号,不受风格所限,其勇气与成功皆成为世纪之交的奇迹。可以说,能获得如此成就,非常人的毅力而不可得。强大如莱热,先锋如马列维奇、弗拉芒克,都有“衰落”的一日。在这里,市场表现便是试金石。


格哈德·里希特《冰》,布面油画,1981
格哈德·里希特《Abstract painting (722-3)》,布面油画,200×180cm,1990年


所以不难发现,想取得艺术上的成功,不亚于悬崖骑马、踏于薄冰。多少艺术家笔耕不辍一生,晚年一个“操作”便令其有了“黑历史”。而艺术,一旦进入,便需削足适履,接受这个领域的准则:自由,意味着无止境的创新;重复,则等同于坚定自己的理念。在此期间,只要稍不小心便会为其打折扣,哪怕已至晚年,“陪葬”的依旧是一生的艺术成就。



编辑、文  于明祎

本文由《时尚芭莎》艺术部原创,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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