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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知识付费还是知识抢劫?中科院都用不起的知网又又又被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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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22-04-28
第3517期文化产业评论
“知网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是2019年,翟天临在直播间面对网友的提问时蹦出的名言。因为不知道“知网”却拥有博士学历,翟天临在当时被全网群嘲质疑,最后他被定性为学术不端,博士学位也被收回。但如今,翟天临的这句话被赋予了新的涵义,网友调侃,当时错怪翟天临了,他早早袒露了大家的心声。看到知网最近的新闻,谁不想问一句,“知网是(算)什么东西?”
知网,外文名为CNKI(中国国家知识基础建设的英文缩写),1999年6月由清华大学和清华同方共同发起创建,被列为国家知识基础项目,是当下国内最大的论文数据库,旗下包括《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中国博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中国年鉴网络出版总库》等一系列子数据库,涵盖外文、工业、农业、经济与教育等多种门类。知网如此描述自己的建设目标,“实现全社会知识资源传播共享与增值利用”。
很显然,知网已经“完美”地实现了它的建设目标。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知网在国内的期刊杂志、硕博论文、会议论文等资源收集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不论是获取论文还是传播、评价自己的论文成果,中国高校的师生已经绕不开它了。不仅如此,知网更是把“增值利用”的目标实现到了极致,即便你是论文的原作者,你还是要付费才能够在知网下载自己的论文,更别提什么不支付稿酬收录百余篇论文、高校花天价才能续订数据库之类的行为了。知网,作为一个知识的搬运工,为大家表演了什么叫做赚钱奇迹,我花低价或者直接“零元购”你的论文,你的论文却可能让我获利千倍,这任谁看了不直摇头?
被推上舆论风口的知网近日在新闻报道中频频露脸。
据报道,浙江理工大学法政学院特聘副教授郭兵状告知网一案,已于3月21日被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立案,这或成为针对知网反垄断的第一案。
郭兵老师状告知网,是因为他作为高校教师中的一员,需要使用论文查重服务,这个需求在高校中非常普遍。但诡异的是,知网的查重服务并不对个人用户开放,学生如果想用,只能等到每年毕业季提交毕业论文时,借助教务处统一使用中国知网“查重”服务,教师也只能在缴纳一定费用后,通过学校图书馆获得中国知网“查重”服务。从事法律工作的郭老师在仔细查阅法律条文、与同行朋友讨论后,认为知网的行为涉嫌构成了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主要包括没有正当理由,拒绝向个人用户开放学术不端检测系统服务、通过明显不合理的合同条款限定单位人员使用学术不端检测系统服务等。”
这还没完,使用知网的查重服务不仅困难,而且价格还是一门玄学,对此毕业季的同学们应该深有体会。论文查重不过,会直接影响毕业,而且有很多学校只有一次统一查重的机会,为了确保自己能够顺利毕业,大部分同学都会选择在学校统一提交查重之前自己查重一遍,看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知网收录的数据库最全,是各大高校最后使用查重服务的指定机构,万方、维普等机构虽然也能查重,但因为数据库不统一,查出来的结果可能和知网有出入,在查重上,知网占有绝对的优势地位。在市面上出售的知网查重,在毕业季可以做到一天一个价,前天几百,今天就上千。
虽然知网辟谣说市面上出售的知网查重服务与他们无关,那我们姑且先这样认为,但高校订购查重的费用也不可小觑,以北京师范大学为例,该校曾花了60万人民币来购买此项服务,中国那么多高校,知网在这一项上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除了涉嫌行业垄断,知网的天价订阅费也是被大众诟病的一点。近日中科院就因知网续费太贵,不得已停用知网。
其实因为知网太贵停用的高校,不只是中科院一家,武汉理工大学、北京大学、太原理工大学等高校,都曾因涨价离谱而停用知网,在这些停用知网的学校中,不乏经费在全国排前列的高校,连他们都觉得贵,可见知网的订阅费有多离谱。知网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高校的订阅费,每个高校购买知网数据库的成交价都不一样,之后如果还想继续使用,就要缴纳续订费,这个费用,每年都会上涨。像是中国人民大学,2021年花了160万购买知网数据库,2022年就变成了165万,中山大学,2021年花了143万,2022就成了150万。
更有趣的是,这些花高价订阅费购买知网数据库的高校,在很大程度上是知网论文的主要提供者。仅仅拿知网的硕博论文数据库来说,哪一篇不是各大高校的硕博同学辛辛苦苦做出的研究成果?结果就这样轻易地被知网打包收到了数据库里。而且早年,这些同学是没有报酬的,近些年不知道是不是知网大发善心,竟给出了硕士每篇60元稿酬和300元面值的知网数据库通用检索卡,博士生每篇100元稿酬和400元面值的知网数据库通用检索卡的“巨大福利”。更气人的是,在知网下载硕博论文,却要花费10-20元不等,怪不得知网能够年入十几亿。
知网不仅以极低价格收入论文,还在著作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收录作者的文章。2021年,知网在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退休教授赵德馨的官司中败诉,原因是知网在赵教授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收录了他160多篇论文。赵德馨教授最后获赔了70万元和知网的道歉声明,但知网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是下架了违规使用的文章。选择向知网维权的还有作家陈应松、学者苏少之等等,可见知网侵犯著作权并不是个例。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知网的核心期刊刊收率达到了百分之99,拥有6000多万份文件,成为国内第一大数据库。知网上的下载数、引用数反过来也成为判断一篇论文价值的重要条件,甚至是部分高校的考核条件。
知网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马太效应——任何个体、群体或者地区,一旦在某一个方面,比如金钱,名誉和职位等获得成功和进步,就会产生一种积累优势,就会有更多机会取得更大的成功和进步。知网,无疑已经织出了一张巨大的网络,将本该自由流动的知识,牢牢地绑在网中。
1996年1月,北京清华信息系统工程公司总经理王明亮联合清华大学光盘国家工程研究中心,提出知网的前身《中国学术期刊(光盘版)》(简称CAJ-CD)项目时,没有人会想到它会成为今天的模样。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卢嘉锡在1996年的第1期《CAJ-CD导报》上,给出这样的寄语:“为世界学术信息传播作出贡献!”
该项目无疑是具有前瞻性的,作为国内首个大规模集成学术期刊的全文数据库,在创办之初就受到广泛支持,创办当年就有1000多种学术期刊加入。到了1998年,世界银行在《1998年度世界发展报告》中提出“国家知识基础设施”(简称NKI)概念后,王明亮又进一步提议建设“中国知识基础设施工程”(CNKI)。这一计划很快被国家肯定,于1999年被列入“火炬计划”,被科技部等五部委评为“国家重点新产品”。
学术界也看到了CNKI工程所代表的学术资源聚合与检索功能的重要性,以为未来将是“我研究写稿,你收录传播,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到1999年,已有3500种期刊被收录进《中国学术期刊(光盘版)》。同年,“中国期刊网”上线,并于2002年在国家与各学术机构的支持下建立《中国优秀博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2003年“中国期刊网”改名为“中国知网”,如今学术界绕不开的知网就此成形。
知网在学术数据库方面的优势地位显而易见,早在2004年,CNKI工程市场工作报告中就显示出,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在国内主营市场占有率已达到95%。这一绝对优势地位离不开创始人的前瞻性,可知网能成功发展更是离不开国家与各机构的支持,可以说,知网的权威性完全是由大家的信任赋予的,只可惜人们的信任可能是错付了。
学术道路是人们为了追求真理、为了人们共同生活、更好的未来而走上的征途。为了更深入的研究,相互之间的交流与评审是必不可少的。知识库的贡献就在于能够为学术交流提供平台,也因此知识库内容的积累体量成为考察其权威性的重要标准。知网因其成立时间早,在这一方面获得优势,成为主流学术平台。后来的人为了使自己的成果得到更广泛的传播,也只好主动或被动地选择知网。
“非升即走”的评审制度也从侧面助长知网“气焰”。例如,为得到更广泛的传播、更多的引用率,人们只能选择最全面的数据库。在国内,这个最全面的数据库就是知网,知网每年也会发布《中国学术期刊影响因子年报》,在这个意义上,知网进一步巩固了它的权威性。并且,进一步地通过其权威性“坐地起价”,让人们无可奈何。
赵德馨教授维权成功,大快人心,可更多的是根本不敢维权或无法维权的人。
知网的绝对优势地位竟然让它成为普通学者“惹不起”的对象,如果论文无法出现在知网,意味着难以得到广泛传播,进而影响学术地位、考核结果。
影响因子、学术成果评审机制,原本是为了促进学术发展,却因与现实利益的关联而产生了相反效果。这一现象在国际上并不是个例,国际数据库出版商爱思唯尔(Elsevier)也因类似问题被诟病。
爱思唯尔甚至试图通过推动美国《研究著作法案》出台,来拔高出版商在知识产权中的地位。彼得·达沃豪斯在《信息封建主义》中指出,公共知识正在信息寡头对于信息的垄断这一过程中,被不断私有化,知识产权变为一种知识私权。
劳伦斯·布施教授在其专著《知识有价:新自由主义接管的高等教育》中,认为英美的新自由主义浪潮侵蚀了英美高等教育与研究机构。市场力量同样入侵英美学术论文传递链条,学术在这个意义上被商品化,垄断数据库商进一步把学术论文变为商品出售。
数据库商一方面以论文授权为由将其视为私有财产,控告或打压免费论文网站,例如爱思唯尔曾控告提供免费论文的公益网站sci-hub;另一方面,数据库商通过知识产权保护行为加强了学术论文的私有性质。
学术论文的自由买卖,无疑加大了高等教育中的门槛,阻碍高校知识资源的传播,最终影响知识的进步。在国内,这一阻碍体现就在知网的天价费用让一些规模较小的高校、研究机构不得不放弃部分小数据库,而“凑钱”购买知网的服务,这间接导致了资源不平等。
国际上目前已有过多种试图打破这一墙壁的举动,例如,《自然》系列期刊于2021年起提供金色开放形式发表。“金色开放形式”指的是作者支付文章处理费,来让期刊免费开放论文。但这种形式对学者而言依然是一种负担,甚至有着让学术研究成为特殊阶层“特权”的风险。
另一种抵抗形式则有着侵权风险,例如知名免费网站sci-hub,由哈萨克斯坦黑客亚历山德拉·埃尔巴克彦建立。但由于盗版性质,不得不频繁更换域名,与数据库商们打游击战。另一位提倡信息公开的“壮士”亚伦·斯沃茨没有这么幸运,他于2011年入侵JSTOR被判35年监禁和100万美元罚款,最终于2013年自杀。
在国内,学者们由于信息不平等被知网们钻了知识产权的空子;在国外,知识产权被数据库商利用,从而失去保护应该保护的人的能力。我们应进一步优化、普及我们的知识产权法,才能让知网们不再侵权、学者们不怕维权。此外,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相比英美较少受到国际上新自由主义浪潮影响,我们应进一步利用我们不同于英美的制度优势,来避免知识垄断以及知识商品化。
参考文献:
红星新闻《法学副教授起诉知网涉垄断,法院已受理 律师:或是针对知网的反垄断第一案》
毕导《我扒了全国各大高校的知网采购费,被坑的最惨的学校竟然是它··········》
毒眸《知网织的网,破了》
南方周末《八旬老教授维权起诉知网,能改变什么?》
结绳志《新自由主义与学术数据库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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