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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身体解散,杨丽萍呼救,民营艺术团何以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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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22-05-04
第3522期文化产业评论
编辑 | 半岛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但就在4月29日,在这个名为“世界舞蹈日”的庆典中,在大型原生态歌舞集《云南映象》的第19年生日里,在陶身体剧场计划举办“陶身体数位系列全演”的大日子,两个舞团却都选择了告别。
4月28日,“陶身体剧场”宣布:由于疫情影响,陶身体剧场于2021年底开始负运营。创始人陶冶说,以舞团现在的生存现状,5月过后将无力承担团员工资等运营成本,因此不得不计划解散。
同期,著名舞蹈艺术家杨丽萍在一支视频中表达了对《云南映象》舞蹈团队解散的惋惜,“两年多吧,我们一直在坚守,不想放弃……这次的疫情真的是太残酷了,太残酷了,没有了舞台,我们真的没有办法继续生存下去了。”
剧场空无一人,舞台无处生长,这于舞团而言,无疑是一个噩梦。美好的艺术烂漫、挣扎而后消失,对于所有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映像失焦,身体破碎
《云南映象》
首演于2003年的中国现象级舞剧
2004年获得中国专业舞蹈最高奖“荷花奖”
被誉为“民族舞蹈的再启蒙”
“活的民俗文化博物馆”
全球演出超过7000场
自然、生命、传统、现代熔铸其间
既是云南的文化名片,也是闪耀的民族品牌
短短的几行小字,无法概括《云南映象》19年来积淀的价值,但也足以让人看到它被赋予的那些情感与寄托。
“原生态”是《云南映象》的一大标签。舞剧最初的演员有90多人,70%来自于云南各个村寨,真正实现了杨丽萍“把族人们从田间地头带到舞台”的愿景。他们身上承载着云南的山水、古老的民俗、野性的力量,并在一舞一姿间展现了超越技术与专业的魅力。
“现象级”是《云南映象》的另一称誉。诞生之初,就拿下2004年度中国专业舞蹈最高奖项“荷花奖”十项大奖中的五项,之后更创下连演百余场不败的傲人纪录,在欧洲巡演中斩获上亿票房,成为中国演出市场难以复制的现象级作品。
踏着《云南映象》的青云,杨丽萍一方面继续钻研创作,打造了《云南的响声》《孔雀》《十面埋伏》《孔雀之冬》《黄山映象》《阿鹏找金花》等新鲜剧目;另一方面创业创收,2012年引入深创投、云南红土创投、昆明创投等机构的投资,2014年,杨丽萍控股的云南文化在新三板挂牌上市,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舞蹈演艺企业。
在杨丽萍的舞蹈王国,《云南映象》无疑是资历最深,贡献最高的核心剧目。2019年12月21日,《云南映象》进驻云南映象大剧院,这是《云南映象》第一次有了主场舞台。而据云南文化年报,2019年《云南映象》实现了5.53%的增长,全年营收6984万,正值生机勃彩之际。
陶身体
创立于2008年
最具国际影响力的中国现代舞团之一
曾在全球四十多个国家巡演
四次登上《纽约时报》
对身体艺术的极致诠释
极简、东方、哲学的舞台美学
以“抽象的动作唤起了一个幻象性的宇宙。”
陶身体剧场,由陶冶、段妮、王好三位舞者创立于2008年。
在数年前,这个舞团或许更符合“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描述。陶身体剧场的“数位系列”作品曾受邀在全球四十多个国家巡演,百余个艺术节展演,多个艺术院校访问授课。他们将身体蕴含的艺术与智慧释放于纽约林肯中心艺术节、墨尔本艺术中心、古罗马角斗场遗址、巴黎时装周秀场、沙德勒之井剧院……被《泰晤士报》誉为“当代舞界一股强劲的新兴力量”。
而随着国际认知度的提升和回国发展的强烈信念,他们在国内艺术界也愈加受到瞩目。2013年,陶身体首登国家大剧院,为此地的观众揭开了他们如幻的面纱,而后接连受邀在北京今日美术馆、上海文化广场、广州大剧院、四川大剧院、坪山大剧院等演出。《北京青年报》曾评价道:“想若当年伏羲女娲会舞蹈,亦应该是这样的舞。”
△陶身体剧场“数位系列”《10》
近几年,与明星、设计师、秀场的跨界合作也让陶身体在公众视野中更加活跃。2015年山本耀司的时装秀上,陶身体的作品《6》震撼了整个秀场;2021年9月,陶身体举办“无限行走”的首秀,阿朵、洪晃、小河、春晓等嘉宾为其热场,奇异的舞蹈姿势引爆短视频;哇唧唧哇五周年现场,李宇春直拍中的龙丹妮在现场也跳着陶身体的舞蹈。
入不敷出,勉力支撑
疫情下民营艺术团的焦灼面孔
那解散的鼓点,是从何时敲响的?
在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的《2021全国演出市场年度报告》中显示,2021年演出市场经济规模共335.85亿元,与2019年同比降低了41.31%,折损近半。其中全国舞蹈演出总场次4100场,票房总收入5.65亿元。相比话剧、音乐剧等艺术门类,舞蹈艺术由于有着更高的审美门槛,在演出市场中所占份额一直较小,因此所承载的压力只会更大。
对于云南文化这类演艺公司来说,其收入来源主要为定点演出、巡回演出、教育培训及形象代言等。而疫情的冲击一方面影响了旅游客流量和上座率,另一方面也让巡演场次不断削减或延期。
云南省《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0年云南省接待国内游客5.29亿人次,下降33.9%。全域旅游业遭受重创,游客零星,规模难起,对《云南映象》这类依赖常规演出的剧目更是一场梦魇。2020年《云南映象》定点演出和欧洲巡演尽皆叫停,停演期间演职人员的工资薪酬让公司负重累累,年度管理费用增加了136万元。
据年报显示,2021年云南文化核心创收项目《十面埋伏》的营业成本虽相比上年同期增加309.77%,但还尚可维持平衡;而《云南映象》总计巡演27场,定点演出148场,营业成本相比上年同期增加420.35%,毛利率为-219.89%,已经是入不敷出的状态。继续苦苦支撑,也只是空支成本而已,这也是《云南映象》为何走向解散的致命原因。
而对于陶身体剧场、雷动天下现代舞团、上海金星舞蹈团、侯莹舞蹈剧场、谢欣舞蹈剧场、二高表演EDPG等民营现代舞团而言,其收入来源主要为国际巡演、国内演出、教育培训及品牌衍生等,但各个模块的收入占比有所区别。
在这些舞团中,拥有绝佳国际知名度的陶身体剧场对于海外市场的依赖性尤为突出。如果没有疫情,陶身体或许还会和以往一样,奔波于全球,在世界上40多个国家留下自己的足迹。而如今,陶身体却难以为继,这一方面是因为它失去了国际巡演收入的支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过于纯粹,极少参与商业化运作,难以用商业的形式反哺艺术。
陶身体的创始人陶冶曾在接受采访时坦言,虽然有许多舞蹈类综艺都找过他们,但基于对现场艺术的追求,还未考虑过这一方向。其实,陶身体也有过不少自救的举动,诸如开设舞蹈课堂、创立时装品牌DNTY、做快闪店……但由于陶身体团队对商业运营和受众市场都缺乏了解,仍然是走高端小众路线,这一系列的行动也是收效甚微,甚而亏损。
直至今日,当陶身体将所有资金都投入到“数位系列全演”之中时,命运又与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们就像是曳火的蝴蝶,在极致的燃烧中走向破碎。不过,在计划解散的消息发出后,陶身体收到了不少朋友同仁的关注,如今公众号已经删除了解散的公告,后续如何发展还未可知。
《云南映象》与陶身体,一个是中国现象级的舞蹈品牌,一个是最具国际影响力的中国现代舞团之一,如果它们都倒下了,那其他民营艺术团还有出路吗?
要问出路,还需提到两个词:自救与他救。且看看两种方式效果如何。
自救:商业反哺,线上运作
相比陶身体剧场,其他知名舞团虽然也受到了很大冲击,但是背后仍然有较为独立的资金渠道或较为成熟的商业运作,在积极自救中尚能维续生存。
比如上海金星舞蹈团,在疫情期间仍然照常发工资,编排作品,这离不开金星在综艺、直播等领域的努力增收,她将舞团比作“精神的自留地”,并承诺“我来挣钱,让他们安心跳舞”,这才在后疫情时代为舞者留下了一片自由生长之地。
谢欣舞蹈剧场则积极转战线上教育培训和衍生品牌孵化,以此为舞团发展筹措资金。谢欣参加芒果综艺,成为《舞蹈风暴2》的总冠军,无论是个人名气还是商业资源都有较大的提升。
疫情期间,谢欣舞蹈剧场开设了XDT·E 云享课堂,遍邀国际舞者,结合大众需求提供#观摩舞蹈早课、#与舞者一起训练打卡、#线上·云享课堂、#舞者训练视频等线上内容,还设计了不同价位的会员卡,提供差异化服务。而其2017年创立的原创服装品牌VANGUARD BODY也不时推出线上活动,这些多元的商业项目维系了舞团的发展。
二高表演EDPG的主营业务以舞蹈剧场、舞蹈电影、社区艺术和舞蹈教育为主。二高在疫情期间的调整策略也有独到之处,比如二高在开展舞蹈线上教育时“发现妈妈这个群体她们得24小时不间断地在妻子、母亲等角色中转换,却唯独不能有自己的时间”。于是二高便发起了“妈妈的瑜伽课”线上教程,实现了精准推广。
由此可见,在后疫情时代,民营舞团想要生存,还是要八仙过海,各显其能。积极地开拓商业支撑业务,调整业态组合;发现疫情下的新兴需求,并针对性地提供线上服务。
而对于《云南映象》这类演艺节目来说,更需要做的则是减重降本,灵活应变,积极转型。
一方面,从“一剧一园”到“多剧院、多类型、多场次”,探索演艺模式转型。在防疫背景下,户外空间有着更大的演艺可能性。基于此,宋城推出了室外版千古情;上汽·上海文化广场推出了“户外舞台演出季”;上海昆剧团则在“船长8号”甲板上演《雷峰塔·游湖》,以此突破室内演艺在防疫方面的劣势。
另一方面,积极探索“云演艺”,将线下内容线上化,定制化。比如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曾在文旅部官网在线展演;4月29日高艳津子用抖音号将北京现代舞团的经典剧目《三更雨.愿》以直播的方式呈现;杨丽萍的生肖系列舞蹈艺术片《虎啸图》目前在优酷视频与爱奇艺纪录片频道上线,也是去舞台化的一种尝试。
他救:政策纾困,输氧供血
当然,山穷水尽之时,如果能有他者“输氧供血”也不失为一种生存之道。疫情发生后,国内政府针对文旅演艺企业出台了若干纾困政策。
譬如,云南省今年1月印发了《云南省关于文旅行业的纾困帮扶措施》,而在4月19日公布的旅游演艺企业拟纾困补助名单中我们看到,20家企业拟获补助1050万元。其中云南杨丽萍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大理杨丽萍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也赫然在列,两家公司共申请到130万的补助资金。
江苏省年初发布的《关于推动文旅消费提质扩容促进文旅市场加快全面复苏的若干政策措施》明确,将从省级文化和旅游发展专项资金中调剂安排8500万元,重点支持文旅市场主体恢复发展、创新发展。并支持打造一批有影响力、有示范引领作用的演出品牌项目,引导小剧场健康发展,认定省级示范小剧场和小剧场精品剧目各10个。
广东省3月24日印发的《广东省促进服务业领域困难行业恢复发展的若干措施》提出,省财政统筹资金作为文旅企业纾困扶持资金,主要用于扶持全省重点旅行社、A级旅游景区、文化艺术院团、演出场馆等文旅企业以及文旅促消费活动。并且在每条扶持政策后均落实了负责单位。
上海市今年出台的《2022年度上海市促进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财政扶持资金项目申报指南》也表示:支持剧场演出、演艺新空间发展、多业态融合发展、民营院团发展。支持“五个新城、南北转型”重点项目和演艺票务机制实践。而支持方式则是无偿资助、贷款贴息等,若采取贷款贴息方式,每家单位年度将获得不超过50万元的扶持。
从以上政策可以看到,国家对于文旅演艺企业的确有不少纾困政策,不过总体来说僧多粥少,真正符合申报资格,并最终能够得到资金补贴的中小型民营企业仍是少数;而对于大型演艺项目而言,几十万的扶助资金也可能只是杯水车薪,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所以,对于疫情中挣扎困顿的舞团和演艺企业而言,或许还得回到《司藤》中的那句台词,“人生如河,渡船千艘,唯自渡方为真渡。”
艺术是一种现实,但更是一种理想,一种客观存在,它的价值不会因为片刻的黑暗而折损,也不会因某一时代的不容而失色。艺术的载体或许消解了,但艺术之心不死,剧场和舞台或许空无一人,但跳舞的心脏不灭。正如那来自田野而归于山川的《云南映象》团队,或许等到某个特定的时机,仍然能够再次组合,携动风雷,演映日月。如此,他们的解散虽然令人惋惜,但却并非绝望。千帆过尽,迟日春归,仍有风起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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