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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伟 | 徽宗朝的古物聚藏与著录

2022-03-03

 编者按浙江省第二十一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评选结果日前揭晓,艺术人文学院孔令伟教授的《悦古——中国艺术史中的古器物及其图像表达》(上海书画出版社)获得基础理论研究优秀成果奖一等奖。现推送书中第二章第四节,与读者分享。



 

徽宗朝的古物聚藏与著录


孔令伟/撰


和前代相比,北宋的古物聚藏颇为可观,而其中关于古代礼器、铜器的收藏更是远远超越了古人。蔡绦在《铁围山丛谈》中谈到,大观初,宋徽宗“乃效公麟之《考古》,作《宣和殿博古图》,凡所藏者,为大小礼器,则已五百有几。……独政和间为最盛,尚方所贮至六千余数,百器遂尽。……宣和后……累数至万余。” [1]


图谱是对实物的记录。宋帝室的钟鼎古物,主要集中收藏在三馆秘阁、太常寺等处。秘阁的工作之一是为古器制作图录,杨南仲《皇祐三馆古器图》就是一个例子——这部图录也是黄伯思编纂《博古图》时所参考的“秘阁旧籍”之一。徽宗时期,宣和殿、保和殿则成为古物聚藏中心,《宣和博古图》所著录的器物也主要来自于这两处宫殿。


蔡京有《太清楼侍宴记》,记述了宣和殿景致:

   

政和二年三月,……诏臣京曰:“此跬步至宣和,即言者所谓金柱玉户者也,厚诬宫禁。其令子攸掖入观焉。”东入小花径,南度碧芦丛,又东入便门,至宣和殿,止三楹,左右挟,亦三楹;中置图书、笔砚,古鼎、彝、罍、洗。陈几案台榻。漆以黑。下宇纯朱,上栋饰绿,饰缘无文采。东西庑各有殿,东西庑侧各有殿,亦三楹……[2]

 

政和五年,宣和殿始设学士职位,徽宗专为此事颁赐了手诏:

 

宣和秘殿,建自绍圣中。经毁彻废。更至崇宁初,继复缮完。朕万几余暇,游息须臾之间,未始不居于此。近置直殿,以左右近侍官典领,吾囗囗囗囗有以处之。宜置新妆,以彰荣近,以永其传。可置宣和殿学士,班在延康殿学士之下,以两制充,听旨除授。凡厥恩数,并依延康殿学士体例施行。[3]

 

蔡京长子蔡攸是首任宣和殿学士——蔡攸和王黼都是徽宗宠信的官员。蔡攸无学,宣和年间执掌秘书省,是近百位饱学儒臣的领袖。他曾召秘书省官员于道山食瓜,众人征说“瓜事”,每说一条,“食瓜一片”。儒臣回避蔡攸,不敢尽言。校书郎董逌连说数条,多为人所未闻。其后,董逌即被贬黜出京。[4]学士蔡攸得宠时,“与王黼得预宫中秘戏。或侍曲宴,则短衫窄裤,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谑浪语”。[5]蔡攸负责管理内府儒臣,组织古物、古礼的考订工作;和蔡攸共事的这位王黼,姿容俊美,多智善佞,是《宣和博古图》的主编。


徽宗时期,除了宣和殿,俟后新建的保和殿也是收藏古物的重要所在。政和三年九月保和殿落成之后,徽宗皇帝还写下了一篇《保和殿记》,云:

 

乃诏有司徙屯营于宫垣之外,移百官舍宇,俾就便利。得其地,迁延福宫于宫城之北,即延福旧址作保和殿。五楹挟三,东侧殿曰出光,西侧殿曰保光;保和之后有殿曰燕颐,西旁有殿曰怡神、曰凝神,其楹数如保和。总为屋七十五间。工制甚巧,人致其力。始于四月癸巳,至九月丙午殿成。上饰纯绿,下漆以朱,无文藻绘画五彩。垣墉无粉泽,浅黑作寒林平远禽竹而已。前种竹、木樨、梅、桐、橙橘、兰蕙,有岁寒秋香、洞庭吴会之趣。后列太湖之石,引沧浪之水。波池连绵,若起若伏,支流派判,萦纡清泚,方壶、长江远渚之兴。左实典谟训诰经史,以宪章古昔,有典有则;右藏三代鼎彝俎豆、敦盘尊罍,以省象制器,参于神明,荐于郊庙。东序置古今书画,第其品秩,玩心游思,可喜可愕;西夹收琴阮箫砚,以挥毫洒墨,放怀适情云云。[6]

 

宣和元年九月十二日,徽宗再次召蔡京入宴。蔡京留下了《保和殿曲宴记》,记录了保和殿的景致与古物收藏:

 

始至保和殿。三楹,楹七十架,两挟阁,无彩绘饰侈……中楹置御榻,东西二间列宝玩与古鼎彝器。王左挟阁曰“妙有”,设古今儒书、史子楮墨。右曰“日宣”,道家金柜玉笈之书,与神霄诸天隐文。上步前行,稽古阁有宣王石鼓。历邃古、尚古、鉴古、作古、传古、博古、秘古诸阁,藏祖宗训谟,与夏商周尊、彝、鼎、鬲、爵、斝、卣、敦、盘、盂,汉晋隋唐书画,多不知识,骇见。上亲指示,为言其概……抵玉林轩,过宣和殿、列岫轩、天真阁,凝德殿之东,崇石峭壁高百丈,林壑茂密,倍于昔见。[7]


蔡京两次赴宴,其场景我们可以在徽宗《文会图》中揣摩一二。而蔡京的亲身经历也在他的四子蔡绦那里也得到了回应,蔡绦在《铁围山谈丛》中谈到,徽宗:

 

尝有旨,以所藏列崇政殿暨两廊,召百官而宣示焉……时所重者三代之器而已,若秦、汉间物,非殊特盖亦不收。及宣和后,则咸蒙贮录,且累数至万余……而宣和殿后,又创立保和殿者,左右有稽古、博古、尚古等诸阁,咸以贮古玉印玺,诸鼎彝礼器,法书图画尽在。[8]


北宋《文会图》轴局部,设色绢本,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宣和殿”“保和殿”是宋徽宗的起居殿,把古物集聚在此,显然不是祖宗典制。不过,这件事却标志着古物观念史上的一次重要变化,“墟墓之物”从此登堂入室,成为供人摩挲把玩的“审美对象”[9]——历史感与美感合二为一,此风气与做法一直延续到今天。


内府的古物并非凭空而降,而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诏令征召集聚而来。在古代中国,典籍、卷轴书画、鼎彝古物绝非普通的财物,而是古人灵魂与精神的重要象征,[10]北宋时期,惩戒邻国的方式之一就包括禁止向对方出售书籍,苏轼甚至还为此上过奏折。古物本身就是活着的历史,学者研究文物,可以寄托自己的生命。帝王研究古物,应该还有更丰富的含义。汇聚前代文物——正如在帝都经营建筑奇观、举办盛大集会一样——这也是王庭威服四夷、宣示正统的重要活动。臣属有义务无条件地向帝室输献古物,同时,这也是邀宠的重要方式。《家世旧闻》中记载:“至崇宁后,古器毕集于御府,至不可胜计。一器之值,或数千缗,多因以求恩泽,所至古冢㔉凿殆遍。”[11] 


《遵生八笺》引《西湖志》云:“高宗幸张俊,其所进御物,有狮蛮乐仙带……龙文鼎、商彝、高足彝、商父彝、周盘、周敦、周举罍、兽耳周罍、汝窑酒瓶二对,有御宝画曹霸《五花骢》……皆珍品也。”[12]这样的例子在各个时代都不鲜见。而帝王在向臣属索取古物时,也不必有任何犹豫和心理负担。同样是宋高宗的例子:

 

番阳董氏,藏怀素草书千文一卷,盖江南李主之物也。建炎己酉,董公逌从驾在维扬,适敌人至,逌尽弃所有金帛,惟袖千文南渡。其子弅尤极珍藏。一日朱丞相奏事毕,上顾谓曰:“闻怀素千文真迹在董弅处,卿可令进来。”丞相谕旨,弅遂以进。[13]

 

不过,在普通官员、商人和百姓那里,情形可能完全不同——叶梦得《避暑录话》:

 

宣和间,内府尚古器。士大夫家所藏三代、秦、汉遗物,无敢隐者,悉献于上。而好事者,复争寻求,不较重价,一器有直千缗者。利之所趋,人竞搜剔山泽,发掘坟墓,无不所至。往往数千载藏,一旦皆见,不可胜数矣。[14]

 

叶梦得是蔡京门客,经蔡京举荐,被徽宗特迁为祠部郎官。《避暑录话》还提到了发生在楚国故地几则故事,根据他的描述,这地方官员对古物的搜攫可谓不遗余力、如痴如狂:

 

吴珏为光州固始令。光,申伯之国,而楚之故封也。间有异物,而以僻远,人未之知,乃令民有罪皆入古器自赎。既而罢官,几得五六十器。与余遇汴上,出以相示。其间数十器尚三代物。后余中表继为守,闻之,微用其法,亦得十余器,乃知此类在世间未见者尚多也。范之才为湖北察访,有绐言泽中有鼎,不知其大小,而耳见于外,其间可过六七岁小儿。亟以上闻,诏本部使者发民掘之。凡境内陂泽悉干之,掘数十丈,讫无有,之才寻见谪。[15]

 

徽宗时期,内府的文物庋藏之盛,堪称中国艺术收藏史的又一个奇迹。然而数年之后,宣和殿、保和殿的旧藏便水流云散,浪荡西东。或依金人辗转北上,或随遗民飘摇南下(南下文物见于张抡《绍兴内府古器评》),或者是荼毒于水火兵燹,不知所终。[16]北上的文物,多流入金朝宫廷。[17]有一些也会中途流散,政和礼器中的一件“牛鼎”就在随金人北上时滞留河北——现陈列于河北省博物馆。流入北方的文物偶尔也会被使臣带回南方,[18]或通过榷场重新回流江南,类似今天的文物回流拍卖。[19]金覆灭后之后,诸多故宋文物依旧滞留北方,为元代“大都”文人提供了精神滋养。南下的图书文物,则为江南苏杭地区带来了好古、悦古的风气,成为士人追念故国的心理寄托。至元末昆山顾阿瑛以后,苏州、杭州地区的好古之风更是蒸蒸日上,一发而不可收。



注释

[1](宋)蔡绦:《铁围山丛谈》卷四,第24页a至第25页a。

[2](宋)王明清:《挥麈录余话》卷一,宋刻本,第11页a、b。

[3]宋徽宗政和五年四月二十四日《置宣和殿学士御笔》,载(宋)佚名《宋大诏令集》卷一百六十四,清钞本,第2页a。

[4]《挥麈前录》:“宣和中,蔡居安提举秘书省。夏日,会馆职于道山,食瓜。居安令坐上征瓜事,各疏所忆,每一条食一片。坐客不敢尽言,居安所征为优。欲毕,校书郎董彦远连征数事,皆所未闻,悉有据依,咸叹服之。识者谓彦远必不能安,后数日果补外。苏训直云。”(宋)王明清:《挥麈前录》卷三,宋刻本,第8页b、第9页a。

[5](清)毕沅:《续资治通鉴》卷九十三,清嘉庆六年冯集梧等递刻本。

[6](宋)陈均:《九朝编年备要》卷二十八,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4页a至第15页a。

[7](宋)王明清:《挥麈录余话》卷一,第14页a、b。

[8](宋)蔡绦:《铁围山丛谈》卷四,第25页a、b

[9]当然,更早的做法是始于北宋的文人群体,宋真宗时就有一个例子:“夏英公竦,性好古器奇珍宝玩。每燕处,则出所秘者,施青毡列于前,偃卧牙床,瞻视终日而罢。月常数四如此。”(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二《夏英公好古器珍玩》,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7页a、b。

[10]考察或求证一个民族的精神面貌,最常见的方式就是阐释此民族法律、风俗、古文物或艺术的历史,在西方,黑格尔之后,艺术更成为验证或宣示民族精神的重要工具——此条见解得益于杨思梁先生,谨此致谢。

[11](宋)陆游:《家世旧闻》卷下,民国影明穴砚斋钞本。

[12](明)高濂:《遵生八笺》卷十四,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5页a、b。

[13](宋)曾敏行:《独醒杂志》卷六,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7页b。

[14](宋)叶梦得:《避暑录话》卷下,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8页b、第19页a。

[15]  同上,第19页a、b。

[16](宋)邵博:《邵氏见闻后录》卷第二十七,第1页a:“宣和殿聚殷周鼎、钟、尊、爵等数千百种。国破,寇尽取禁中物,其下不禁劳苦,半投之南壁池中。后世三代彝器,当出于大梁之墟云。”

[17](金)张思颜《南迁录》:金章宗“幸蓬莱院,见所陈玉器及诸珍玩,视其篆识,多用宋朝宣和时物,恻然动色。宸妃曰:‘作者未必用,用者不必作,南帝但能作,以为郎主用耳。’”。钟渊映(约1640-约1680年)认为《南迁录》为伪书,《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金史》引证过《南迁录》。此书多错乱之处,我们可作稗史看待。

[18](清)潘永因:《宋稗类钞》卷三十二,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14页a至第15页a:“嘉泰间,章文庄公颍,以右史直禁林。时宇文绍节挺臣为司谏,……一日宴聚,公出所藏玉杯侑酒,色如截肪,真于阗产也,坐客皆夸赏之。挺臣忽旁睨微笑曰:‘异哉!先肃愍公虚中使金日,尝于燕山获玉盘,径七寸余,莹洁无纤瑕,或以为宣和殿故物。平日未尝示人,今观此色泽殊似。’于是坐客咸欲快睹,趣使取之。既至。则玉色制作无毫发异。众客惊诧,以为干铘之合,不足多也。”

[19]王国维《书〈宣和博古图〉后》:“盖金人不甚重视古器,而宋之君臣方悬重值购之。故汴京内府及故家遗物,往往萃于榷场。”载王国维:《观堂集林(外二种)》卷十八,彭林整理,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569-570页。

 


作者简介

孔令伟,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艺术人文学院副院长。著有《风尚与思潮:清末民初中国美术史中的流行观念》《悦古》;编著有《中国现当代美术史文献选编》(与吕澎合作)《艺术哲学与史学理论》等;译著有《历史及其图像》。




 文 字 艺术人文学院
 编 辑 |庞   洋   邱   韵   张卓然
 审 核 |丁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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