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一起争议引发多方不满——理应作为美国最前卫艺术圣地的惠特尼艺术博物馆，却出于种族争议的担忧将公共雕塑《哈克与吉姆》撤下。该作是艺术家查尔斯·雷受新落成的惠特尼艺术博物馆委托创作，展现了一位非洲裔美国人和一位白人青少年一站立、一弯腰的场景。

查尔斯·雷《哈克和吉姆》（Huck and Jim），不锈钢，283.2×137.2×136.5cm，2014年，目前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展出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常言道，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这句话在查尔斯·雷身上亦能得到验证，他和大哥都患有阅读障碍，而最小的妹妹患有天生的自闭症和精神分裂。查尔斯·雷在学校无法集中注意力，成绩惨不忍睹。内向的他也没什么朋友，因此常感到没来由的焦虑和失控感。

查尔斯·雷《未命名》（Untitled），混凝土砌块和钢，尺寸可变，1971年

尽管高中时上了纪律严格的马米恩（Marmion）军事学院，他的生活还是一团糟。人们或许难以想象，查尔斯·雷在学校从不梳头和穿鞋。幸运的是，他在高二时参加了一个艺术项目。在那里，他开始接触雕塑且才华锋芒毕露，其人生因此发生巨大转折。

1971年，查尔斯·雷被爱荷华大学录取，在大学里师从南非雕塑家罗兰·布雷纳（Roland Brener）。教授的第一天授课就让他醍醐灌顶，前者指出其作品是在“制作”（make）而非“探索”（discover）事物。自此以后，他始终将老师的话铭记于心。

查尔斯·雷《未命名》，彩绘钢，152×61×25cm，1971年

在上世纪70年代，学生们被鼓励探索一些新的艺术方向，如行为、表演和录像等。于是，查尔斯·雷做了一系列表演作品，在今天看来，这些作品依然吸睛。比如，他将自己和树干五花大绑，像蚕蛹般挂在树上，持续三小时；他甚至还把自己用木板钉在墙上，滑稽的姿势令人忍俊不禁。

查尔斯·雷《未命名》（Untitled），黑白照片，69×102cm，1973年

查尔斯·雷《木板块 I-II》（Plank PieceI-II），黑白照片，109×76.1×5cm，1973年

从抽象到具象

毕业后，查尔斯·雷成为教师，不断思考并融入世界。为此，他还当过垃圾清洁工和实验室测试员，切身体验老师和艺术家身份之外的世界。在而立之前，查尔斯就已成为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雕塑系的负责人，并任职至今。

查尔斯·雷《纪念马洛》（In Memory of Moro），木头、漆、布料、人体，尺寸可变，1978年

在苦苦挣扎于寻找创作方向时，他想起了大学时期的表演作品，于是灵光乍现。其以身体为结构，箱子、桌子、书架等静物为主体，将人囚禁在静态画面中。他希望人们把该作品视作“雕塑”而非“表演”。但因为过于前卫，查尔斯被评论家冠上“疯狂”的标签。不过也是在那时，他意识到雕塑才是其一生所爱。

查尔斯·雷《彩绘盒子》，彩绘钢、人体，183×31×107cm，1981-1985年

有了不同的媒介经验，查尔斯又创作了一系列抽象雕塑：从 “墨盒”“墨线”再到1988年在惠特尼双年展展出的作品“旋转的圆圈”（Rotating Circle）。它们都和周围环境相互作用，达到视觉平衡和审美愉悦，利用视觉错位和动态艺术扰乱观众的知觉。

查尔斯·雷《墨水盒》（Ink Box），彩绘钢、墨水，91×91×91cm，1986年

查尔斯·雷《墨水线》（Ink Line） ，泵、墨水，尺寸可变，1987年

查尔斯·雷《旋转的圆圈》（Rotating Circle），带圆盘的电动机，直径23cm，1988年

正当其作品逐渐为人所知时，查尔斯的创作突然从抽象转向了具象。他曾经做过百货公司的夜间看门人，或许在执勤中惊觉人体模型和真人的相似度，他发现人体模型是个绝佳的艺术表达载体。

然而，如此载体成为他背负争议和批评的主要原因。查尔斯曾创作八个有其面部特征的裸体形象，摆在美术馆中且各具姿态。这对普通大众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

查尔斯·雷《自画像》（Self Portrait），混合媒介，191×66×51cm，1990年

查尔斯·雷《男性人体模型》局部（Male mannequin），混合媒介，187×38×36cm，1990年

另一极具争议的作品是“91年的秋天”（Fall ’91），以尺寸的反差感给观众带来惊喜——这位身穿红色西装的女性白领雕塑，实际有2.4米高，从而刺激人们的认知预期。他希望通过更深入地结合媒介以触达感觉的真实，而非认知雕塑本身。

查尔斯·雷《91年的秋天》（Fall '91 ），混合媒介，244×66×91cm，1992年

查尔斯·雷《消防车》（Firetruck），彩绘铝、玻璃纤维、有机玻璃，366×244×1417cm，1993年

自2000年来，查尔斯·雷开始了更深入的研究创作。其每件雕塑耗时更长，比如“铝女孩”（Aluminum Girl）前后用了七年之久。经过多年修改，他发现铝作为材料相对青铜更加柔软，更有肉体的感觉。最终，这座雕塑平衡了力量与脆弱、平静与感性，饱含创作者的专注和感情。

另一耗时巨长的作品是“日本木”（Hinoki）。十年前，当查尔斯发现一棵倒在草地上的橡树，他便决定将其做成同比例的雕塑作品。然而，当地农夫无论如何都不愿卖出，查尔斯辗转数天未找到合适的替代品，竟趁夜将橡树运走。他以拥有亘古绵长寿命的柏树为材料，在日本大阪雕刻了一个复制品，让腐朽的橡树成为经久不衰的艺术创作。

查尔斯·雷《日本木》（Hinoki），柏木，173×970×610cm，2007年

查尔斯·雷的远见随着时间渐露眉目，即研究雕塑过去的辉煌及在当代的意义。2009年，他受威尼斯一位收藏家委托创作了一件户外公共雕塑——“男孩与青蛙”（Boy with frog）。这件作品迅速成为当地地标，广受国际艺术界赞誉。

查尔斯·雷《男孩与青蛙》（Boy with frog），彩绘钢，244×75×105cm，2009年

今年一月，惠特尼双年展公布了第80届艺术家阵容，其中便有查尔斯·雷，这将是其第六次参展。尽管作品具有广泛的传播度，他本人却鲜为人知。其雕塑既真实又超脱现实，他在前期聚焦感官的反差之后，转向追求让作品永恒和真实的意义。放眼整个当代艺术界，其作品也极具魅力和影响力。

展览：“查尔斯·雷：图形与背景”（Charles Ray: Figure Ground）

时间：2022年1月31日-6月5日 

地址：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