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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专访 | 《壬寅年》特种邮票雕刻师原艺珊:显微镜下的雕刻艺术

原创 2022-01-05

2022年1月5日,中国邮政发行由冯大中先生以国画形式创作的《壬寅年》特种邮票。这套邮票采用胶雕套印的印刷方式,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校友,1998年至2005年就读于绘画系的原艺珊,为这套邮票的第一幅图“国运昌隆”绘制了雕刻线稿。

“国运昌隆”与“虎蕴吉祥”

“致广大而尽精微”,通达广大之境而又极尽精妙之处,这是一种最高的和谐。邮票艺术便是如此,方寸之间,却又包罗万象。

原艺珊毕业后入职中国集邮总公司,任设计主管,策划设计了包括 2008 年北京奥运会邮票国礼及其他纪念国家重大事件的众多邮品,荣获2009—2010年度最佳邮品评选集邮类封片优胜奖。2011年至今,任职中国邮政集团有限公司邮票印制局编辑设计部,从事邮票编辑、设计及雕刻工作。从事邮票设计的十余年来,原艺珊一直在这方寸之间耕耘。她不仅是邮票设计师,更是雕刻师。

邮票雕刻凹版是防伪印业独有的一种制版技术,在略大于邮票,约掌心大小的钢板上手工雕刻出原稿的画面和文字,再用过板机将原钢板的图案压到钢轴上,形成凸起的点和线,再把凸起的点和线过压到印刷滚筒上,形成凹下的点和线,印刷于纸上才能形成最终的邮票雕刻图案。这种印刷技术以点线的深浅、疏密和粗细作为特有的表现语言,相当于微缩的版画,且最终邮票呈现出凹凸起伏的触觉效果,不仅具有一种独特的艺术魅力,也大大提高了邮票的防伪性。

而雕刻师便负责将邮票设计原稿转移到方寸大小的钢板上进行二次创作。从绘制雕刻线稿,到进行照相制版,再转印到钢板上,最终采用手工、腐蚀或者激光雕刻,每一步都极尽复杂,也极致完美,容不得半点差错。而手工雕刻更是对专注力和准确性有极高的要求,雕刻师甚至需要用特制的雕刻刀在显微镜下进行雕刻,线条细到1毫米至少6根。在“中国——丹麦邮票雕刻师培训班”最后的毕业创作中,原艺珊设计并雕刻了《吴冠中》与《双林寺彩塑韦陀》两幅作品,“我这两张作品刻了一个半月,从早到晚地刻。所以手工雕刻是特别耗费精力的,而且雕刻它是做减法,在钢板上雕刻,一旦一刀出错了,而且是很深的划痕的话,那么这块板就废了,就得重新来。”

《吴冠中》、《双林寺彩塑韦陀》

雕刻版是运用不同形状的线条和点组成画面,能够将图案深浅明暗的层次表现得刚劲有力。对于重彩而言,雕刻版不适合表现其细腻的色彩和层次,对于水墨写意画而言,则可以通过雕刻表现出墨色的浓淡与笔触的质感,但与雕刻版最为契合的还是纯写实的作品。与已发行的第四轮其他几套生肖邮票相比,于今日发行的《壬寅年》特种邮票堪称最为写实的工笔画,因此也最适合用雕刻语言表现。冯大中先生笔下的虎细腻逼真,通过毛发来塑造老虎浑圆雄壮的身体。原艺珊在再创作中依据对于虎的身体结构的把握,找准毛发的走向,对原作的线条进行了归纳概括,在不改变原作整体效果的基础上,用点和线重新绘制,保留了轮廓线和眉毛、胡须部分,在邮票尺寸上尽可能地还原原作的绘画特点——细而不腻,层次丰富,质感柔和,细毛杂融,做到了高度神似而不是简单地复刻。
“国运昌隆”雕刻线稿
“区别于钞票的雕刻凹版和一般的铜版画,邮票的雕刻凹版需要在方寸之间编织点线,经营画面,受制版精度和印制尺幅的限制,创作中不得不舍弃诸多的细节。”而在《壬寅年》系列铜版画的创作中,原艺珊则将“致广大而尽精微”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这套作品共有4幅,经过多种工艺反复的修版和打样,最终调试到了细节几乎无损失的画面效果。在老虎五官的刻画中,原艺珊着重突出了老虎威严的气质和王者气度,尤其眼部的刻画,深远威严而不至于太过凶恶。在毛发的刻画中,原艺珊将重点放在面部的细节中,区分了虎的硬毛(胡须)与软毛(体前侧内侧)及背毛的长短与质感、生长方向,兼顾了毛色的变化。在创作中,用线的长短、粗细、曲直,点线的走向,排列的方式,节奏感的把控,无一不画到极致。如此,虎的形象才能跃然纸上。
《壬寅年》系列版画

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今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到中国集邮总公司再到中国邮政集团邮票印制局,原艺珊从壁画专业的学生一步步成长为邮票设计师。

谈到求学时的经历,原艺珊对于教授专业课的老师们仍旧印象深刻,杜大恺刘巨德、郗海飞、姜竹青、崔彦伟……老师们的指导深深地影响了原艺珊的创作。

“壁画专业最重要的课程,一个是工笔,一个是白描,对于线条的要求很高。”对于线条的掌控力是原艺珊在学院中打下的坚实基础,壁画专业对于构图的强调和训练也让她在面对重大主题创作时游刃有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邮票的设计中,每一枚邮票的表现主题与元素都已给定,构图和手法便成为了原艺珊创作的主战场。在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与实际的作品需求中找到一个平衡点,是对于邮票设计师极大的考验。

“在国庆七十周年邮票的设计中,我觉得我沾了壁画专业的光,我能把特别多的元素拢到一起,找到秩序感,不至于特别杂乱。”求学期间,原艺珊几乎天天泡在学院图书馆里,如今,在创作过程中需要查找资料,她还是习惯去学院里的图书馆,“有几位老师,他们都认得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还经常来?’,我说我对图书馆有感情。”

“我很感激能在这样一个学术氛围里去熏陶,一直到现在都还受用,在工作中所有的成绩其实都离不开在学院的那几年积累,没有白用功。”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邮票

虽然一直对于版画有着强烈的兴趣,也在研究生阶段选修过相关的课程,原艺珊真正与邮票雕刻结缘还是在毕业之后。2011年,原艺珊参加了“中国——丹麦邮票雕刻师培训班”,师从中国邮政的邮票设计主任阎炳武和丹麦邮政的首席雕刻师马丁·莫克,经过一整年的学习之后,原艺珊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成长为一名真正的雕刻师。

手工钢板雕刻属于版画,源于欧洲15世纪的传统铜版画,而手工钢凹版雕刻技术则在晚清之时传入中国,最早应用于钞票上,将防伪作为最主要的目的。1909年,美国著名的钢凹版雕刻专家海趣被清政府聘请来到中国,为清政府设计雕刻、制作钞票印版,并培养了中国第一代钢板雕刻师。100年之后,马丁·莫克是第二位被邀请到中国的西方雕刻师,受到了其直接的指导。中国的钢板雕刻师一代代传承下来,至原艺珊已是第三代邮票雕刻师,这依旧是一项极稀缺的技术,原艺珊介绍说,“全世界只有80多个人掌握”。在建国初期时雕刻版邮票一度盛行,这是由于当时印刷邮票的厂家是印钞厂,胶印水平、纸张水平都不是很高,而邮票面积较小,雕刻版印刷可以保证其质量。而在邮票厂建厂以后,影写版作为先进技术流行开来,其成本相对较低,也比雕刻版邮票颜色丰富,于是雕刻版邮票便渐渐衰落,直到改革开放之后才又渐渐振兴起来。

如今,中国邮票这些年也在探索很多工艺的运用,将邮票制作得又好看又有趣,比如在邮票中加入芯片,扫出AR动画等。“但是邮票雕刻水平仍然直接代表了一个国家的邮票印制水平。”

2021年12月3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I级)(三)》特种邮票发行,原稿为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曾孝濂设计,82岁高龄的孝濂持在一个月内完成了11幅极为精美的濒危动物画稿,原艺珊为其中的“中华白海豚”绘制了雕刻线稿。孝濂看到作品后给原艺珊发来了好几段长长的语音:“看到这次邮票的雕刻制作,说明你们年轻一代正在起来了,但是也得苦练。你们要互相帮助,把我们邮票的雕刻水平提高一步,比老一辈做得还好。”提起这件事情,原艺珊仍极为感动:“曾老师还让我把这些话转达给其他雕刻师,听着曾老师的希冀和鼓励,我觉得还是做得很不够,还要继续奋斗。”
“中华白海豚”雕刻线稿

“我很幸运,我在19岁的时候考进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今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遇到了好老师,后来又学到了全世界只有少数人掌握的雕刻技法,能在邮票行业里见证祖国的发展。有人说邮票是夕阳产业,但是只要万国邮联还存在,邮票就不会消失。”原艺珊说。



                                                             

图片提供  | 原艺珊 绘画系2005届硕士毕业生

采访撰稿 | 周度 清美学生记者团

图文编辑 | 罗雪辉 汪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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