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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这一年,我们见证了太多“风云变幻”,也在一次次生活的变化中,试着与危机和无常共处。
回忆里的故事有美好,也有遗憾,如实记录着我们在这一年努力前行的模样,比起暂时的困难和情绪,更重要的是,如何找到力量、更好地生活。
所以,我们策划了“阿那亚·态度2021”专栏,邀请与阿那亚相关的导演、演员、摄影师、音乐人……来讲述自己的2021年。希望他们的故事和生活哲学,能给步入2022年的你增添一些勇气。
这一期,我们带来的是演员黄湘丽的故事。2008年加入孟京辉戏剧工作室以来,黄湘丽一直活跃于剧场,将话剧视作毕生的事业。舞台之上,她是百变的“独角戏女王”;舞台之外,她总是在为舞台上更热烈地燃烧而蓄积着能量。
去年经历了八个月的演出暂停后,黄湘丽重新站回了属于自己的舞台上。2021年,她带来了《狐狸天使》和《伤心咖啡馆之歌》两部新戏;过去的代表作《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你好,忧愁》也在不少城市与大家再次相遇。
这一年里,虽然关于舞台的遗憾还是会不时发生,但是她说,“要永远心怀美好的愿望”。
2021年1月7日,黄湘丽的新戏《狐狸天使》在杭州蜂巢剧场迎来了首演。这是她个人的第四部独角戏,也是疫情之后的第一部新作品。虽然已经做了13年话剧演员,但直到现在,每一次新戏的首演,依然是黄湘丽最紧张的时刻。那是一个“最神奇的时刻”,尽管充满了内心充满了焦躁、恐惧、忐忑不安,但谁都无法从她平静的表面读取到这些信息。
她像往常一样,排练到首演前的最后一个多小时,再简单地吃点儿东西,化妆,然后在安静的黑暗中等待舞台灯光的亮起。五段截然不同的故事,看似毫不相关的角色,一场车祸、一次咒骂、一次失眠、一份遗愿、一次死亡……在属于她一个人的舞台上,荒诞,唏嘘,诡谲,浪漫,心酸,种种人生的况味交替上演。
和舞台上的多变、激情相比,舞台之下的黄湘丽,看上去总是波澜不惊的。谢幕离场,她卸妆,收拾东西,回到住处。一切都像再平凡不过的一天,只有剧中激荡起的心神还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下来。她常常在夜晚一两点才能入睡,睡足十个小时,在正午的阳光中醒来。这也是黄湘丽典型的一天:时间从中午开始,发呆,看书,看身边的植物,做运动,然后等待下一个去剧场的时刻。如果没有演出,那么傍晚听听黑胶唱片,晚上看一部喜欢的片子。在舞台上,她是“独角戏女王”,她掌控着时间。在生活里,她充分地享受着一个人的“独角戏”——“我可能消磨时间了,就是把自己的时间特别缓慢地、特别充分地享受。”她喜欢安静地独处,懂得如何保护自己的状态和能量。虽然偶尔也与朋友们逛街、喝咖啡、看电影,但只要晚上有演出,白天她绝不出门,也不安排任何社交。就像她痴迷的植物一样,她也像植物一样生活。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汲取力量,悄无声息地缓慢生长,蓄积满满的能量,再到舞台上尽情地释放。
舞台总是带给黄湘丽历练与成长。哪怕它的缺失,也是一种特殊的历练形式。去年初疫情开始后,黄湘丽有整整8个月没有上台。所有的演出都暂停了,她用这段时间读完了平时很难连贯读下来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和《大师与玛格丽特》,读黑塞的《悉达多》。“我尽量让自己远离手机,做一些让我保持好的状态的事情。” 黄湘丽相信,“蛰伏”的时光是有意义的,她等待着重新站上舞台的那一刻,也为这一刻的随时到来而准备着。重归舞台后,黄湘丽以为,今年的演出会顺遂很多。没有想到,越来越多的反复无常在今年的下半年出现。七月中下旬,原定于阿那亚蜂巢剧场上演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你好,忧愁》因为疫情相继取消。八月,原计划开启巡演的《伤心咖啡馆之歌》结束了上海、杭州两站后,取消了后续的巡演安排。相较于去年长时间不能登台的“确定性失望”,今年这种“不确定的失望”似乎显得尤为磨人。“第一次发生的时候会特别失望,我已经准备好了,已经把气儿提了起来,观众也都准备好了,但是很快又把你的气儿给放了,非常的消耗,心理折磨很大。”等到这样的情况反复多次出现之后,黄湘丽反而变得“习惯”了起来,把它当做对自己心性的磨练,更从容地接受这种“不确定”。虽然内心依然遗憾,但她每次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事儿,以后都能演回来”,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状态不能丢。有几次,她已经到了巡演的城市,演出在即忽然听到“风声”,因为附近城市疫情的影响,演出可能取消。只要没正式通知,她就当作一切如常那样去准备。如果最终“侥幸”如期上演,那就是自己收获了一份难得的礼物:“站在舞台上那一瞬间,就觉得真得比以前更加地珍惜每一场演出,珍惜在剧场里与观众相遇的这两个小时。它太宝贵了。”
今年6月,《伤心咖啡馆之歌》要在阿那亚海边的孤独外剧场首演时,黄湘丽特别激动与兴奋,毕竟此前她从来没有尝试过露天演出。她唯一的担心是,那么开阔的空间,能量会不会被海风吹散了?幸运的是,海边就像一个天然的能量场,带给演员灵感与激情,“演戏的时候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天空,看到飞过的鸟,身后是大海,多美啊。”
在孟京辉工作室,演员不仅仅是在表演,也是在创作。演员们有充分的创作自由,可以将自己对人物、对剧本的理解放入到戏中。“有时候我正好看到一段话,觉得特别适合现在排练的剧中的人物,就会拿过来,这可能恰恰是我在剧本已有的东西之外想要说的。”黄湘丽并不会为下一年的工作做过多的计划,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每年都有一个不变的重心,那就是要创作,要有新的东西注入,“哪怕在这一年不能实现,但是这一年也得准备,要不然就会枯萎。”也正因此,舞台之外的世界格外重要。阅读的经验,生活的观察,细节的体验,都为创造提供滋养。创作的灵感,并不需要刻意去寻找,而是在用心度过的每一天里。它就藏在生活中,或许是一次因疫情而不得不取消的约会,在闲暇下午不期而遇的书,某一天飘然而至的云。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开始,黄湘丽在舞台上弹唱自己写的歌,将它们融入到戏中。“演戏是我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写歌是另外一种方式。”去年疫情期间,她写了一首歌,虽然只完成到三分之二,但是她非常满意,觉得表达了自己那时候想要说的东西。“我憋了这几个月,虽然也看书,也听音乐,也看电影,但内心深处有一部分好像坠落了,空了。对于这空的这一块儿,我想要把它‘扔’出来。”这首歌到现在也没有跟观众见面,但是黄湘丽觉得,比起最后能不能呈现出来,表达更重要。更何况,合适的呈现方式也许在未来某一天的新戏里就不期而至了。摄影 倪楠
日复一日的生活,正是依靠着创作的火焰,才能点燃舞台上永不熄灭的热情。但对于创作,她也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淡然。
她面对过很多次创作的困难,也接受这种情况总是不时发生,就像任何其他的工作一样,总有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她始终相信,困难时刻总会过去,有瓶颈的时候,不妨停下来,交给时间,“肯定能够找到方式。”把所有的激烈与疯狂都放到了表演中去展示,而将舞台之外的生活留给了更多平静而专注的时刻。去试,去排练,就可以。这,是属于黄湘丽的方式。
摄影 董天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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