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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画: 感性铸造的“理性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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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21-12-27
艺 术家王画的雕塑与装置创作关注将自身生命体验抽象化为介于稳定与变动之间的基本图式。陶瓷是其最常用的材料,其天然的材料不确定性为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一种内部的开放空间。她还悖论性地使用与表现对象“本质”属性相异的材料去强化作品及创作意念背后的矛盾,以此形成作品内部以及作品与作品之间相互拉扯的张力。在形态上,这些意念也外化为一种扭曲、缠结、环环相扣的形态。在弥金画廊的最新个展《绞缠》里,艺术家开始讨论身体间的“绞缠”(interwining)状态,通过一系列介于具象与抽象之间的“人物”及暧昧的隐喻,构造了一个属于艺术家自身生命体验的全新篇章。
《绞缠》可以被视为一则关于艺术家自身生命体验的半自传体小说。只不过,晦暗不明的叙事要素在艺术家的精心设计中互相绞缠,反而为链接观者的共情制造了罅隙。
尽管艺术家罕见的在自己的作品中使用了一种相对具象的形态,一些带生命特征的形态,但在这些形象及其“证据”即将浮出水面的之际,艺术家就刻意将他们拉扯回充满未知的海底。位于展厅中央的系列作品名为《我与你》,三个半人半植物形的陶瓷“树精”被置于玻璃柜上,并且在展厅中呈现出正在离散的趋势。这三个形象分别指代男性、女性及无性别者,或父亲、母亲与孩子,柜子下方同时放置这些“人物”的表皮,提醒我们这些正处在消解、变形过程中形象的不稳定性。《理性之家》则是这组“人物”的家,这座由水晶树脂制作的冰雪小屋似乎也处在坍塌的进程中,并在一种近乎幽闭恐惧的氛围中讲诉了观者与这“一家人”之间内外关系的不确定性:主客关系可能在一瞬间就被倒转。
一旁,记录时间的冰锥装置被放在以粗粝陶泥制作简陋台基上,坟茔的形象宣示了时间已死,一切都被挤压在一个这个不确定的瞬间,新的时空或将开启。上述作品构成了一个完整故事的时间、地点与人物,但是故事的前因后果却被隐藏,只是在这个特定的时空坐标上展现霎时间的景象。
艺术家经典的“链条”图式在这次展览中变得不可捉摸。2018年,艺术家在伦敦制作了第一条冰链,并将其放置在常温环境下,见证这一兼具暴力与精致特质人造物的消逝过程。随后,“链条”成了贯穿艺术家创作的核心意象,直至其被逐渐剥离原义,变成一种缠结的抽象形式。这一次,除了展览同名作品《绞缠》以外(这一作品的色彩与形状呼应了艺术家在2020年的作品《库尔勒的梨》,这提示了艺术家在早年在新疆生活的经历),剩下的链条形象都被定格在了一种介于融化与凝结的居间状态中,它们是新的关系诞生前的最后一瞬间。
艺术家试图在展览中制造了一种相对主义的不可知色彩,“绞缠”一词便可以部分地由“矛盾”来替代。这也体现在作品的命名方式上,它们几乎都具有一种自我消解的谐趣,例如,“理性之家”其实并不那么理性,“注定的”也成了不一定。链条意象在作品《注定的》中变形为一种宿命论式的DNA双螺旋分子结构,而且被煞有介事的供在包裹了以金箔制成的(并可能正处在融化过程中中的)黄金基座上——黄金质地底下粗糙的陶土胚似乎在预告什么——仔细一看,这不过只是寻常鱼缸,那些在缸中自在游弋的活物丝毫不为这一命定论所动。
或许是对这种戏谑仍不满足,艺术家在《已知未知》中为我们呈现了一枚可以占卜展厅中这些人与事之命运的水晶球。托起水晶球的雄狮被替换为用18K纯金打造的象征女性的蓝妹妹,命运的链条指向远处,展厅中若即若离的作品之间的张力便被这一神秘玩具轻轻地消解了。
“悬而未决”,皇家艺术学院毕业展现场,混合材料,2018
展厅处在一种“即将”的瞬间。生命即将发生变化,或者什么都不会发生。艺术家即将向我们讲述她自身的隐秘,只留下了一些隐秘的证据,却为观者腾挪出与自身经验形成投射的开放空间。
Q:什么促使你在这个展览中尝试一种新的具象语言?
A:这是我第一次在作品里用这么具体的形象去讲述一个故事。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我过去的作品中就没有这些因素,比如在《注意,他们走了》(2018年)里面出现的肉质的钩子,那就源自我在新疆生活时的切身体验。但那时候我更倾向于用一种抽象的,甚至是符号化的图形,去让观者拥有一种情绪上的共鸣。现在看来,那似乎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在现在这个阶段,我更希望去放弃一些恐惧,就像这个展览里的《我和你》一样,我自己也褪下了一层皮。所以我更愿意用这种更具体的方式去找一种我和观众之间的关系,以至于社会中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绞缠”也是在说这种关系。
Q:你最早为何选择“链条”这个意象?
A:最早进入我视线的其实是钩子,链条是拴住钩子的东西。这些就是我小时候会在肉食店里看到的场景。链条就像手,钩子就像刀。后来我想明白了,刀不重要,拿刀的手比较重要。所以就做链条。再往后演变,就形成了后面那种链条纽结、交缠的形式。后面出现的那些抽象的图形,其实就是堆在一起的链子的外轮廓,就像《库尔勒的梨》那样,它的外轮廓是叙事的。
我选择表现这个链条的材料,也就是陶瓷,也反过来决定了我选择链条。因为它是看起来很坚固的东西,但是,它又是虚假的坚固。使用冰,然后看着它消逝,也是一样。我喜欢这种在两极之间转换的意味,它会带来无尽的变化。或者这么说吧,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化本身。我希望保留这一点。
Q:除了陶瓷以外,你如何选择其它材料?
A:陶瓷的材料属性带来的心理感受是很特殊的,那里面的不确定性,变量的东西,有时甚至在折磨着我,但是我还是会去拥抱那种未知,或者说是想去控制那种不可控制吧。其它材料,包括最近用的树脂材料,是因为我需要表现冰的质感,主要是根据最后的效果需要来做选择的。
选择用金箔或者纯金,就是提炼了一种象征“价值”的东西,或者一种为人们所追逐的东西,它是直接参与叙事的,就像《已知未知》里的蓝妹妹。我只是想说这种东西其实也是很脆弱的。
Q:似乎很难在你的作品里看到硬边的、几何化的形象。
A:可能还是和文化背景有关系,在做作品的时候会自然的流露出自身的这种文化属性。除了做的东西比较柔软,我的作品色彩也会比较鲜艳。跟我一直在新疆看到的花花绿绿、五光十色的世界当然是有关系的。我之前也不会去强调女性的创作主体身份,但是这些东西也在逐渐显现成一个比较客观的形态。
Q:抽象与叙事性在你这里形成了一个矛盾统一,你的抽象图形背后的信息其实是很精确的,但是又欲言又止。
A:对,我心里有个故事,只不过我没告诉你(笑)。其实我也有很多小的画稿,那里面就有很多像日记一样的具体信息,我之前的雕塑会把这些很个人的东西提炼成一个框架,去表现那个大的,可以说是拓扑学意义上的基本形式吧。有时候也是因为这些故事太过于具体,具体到一个观众无从由这种具体的事件进入,抽象化、图式化也是一种我觉得比较舒服的能和大家进行交流的方式。
Q:《绞缠》里提及了“身体性”因素,这背后有爱欲的部分吗?
A:就我来说,更多的是和父母之前比较微妙的关系。可能我们这代人里许多人都有这种感受。我可能缺少这种与他者的身体性的接触,这种状况在很长时间导致了我的身体是排斥外界的接触的。我的作品就像是在填补这一部分身体记忆的缺失。做艺术很多时候就是“缺啥补啥”吧。
Q:这么说来的话,你的一系列创作可以被视为一个重新认识和构建自我认知的过程么?
A:可以这么说。我也是在前几年才开始思考“我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我”这个问题。最终决定做这个展览里的三个小人(注:指《我和你》系列中的树精),也就是今年夏天的事儿。其实每个人都面临这样的状态,只不过就是你愿不愿意向内看,是不是能对自己进行解剖。我试图去向内看,所以对我来说“绞缠”确实是一个转折性的系列。但这也是一个渐进式的过程,这个自我认知的进程还在继续。我还没说完,以后慢慢说吧。
Q:你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景德镇么,景德镇有没有什么在地的部分会影响到你的创作?
A:对,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景德镇做创作,少部分树脂的作品会回北京制作。景德镇本地的色彩、釉料,以及混合这些材料烧制的各种工艺,还是挺好玩的。
*本文图片摄影:朱迪@AGENT PAY, David Hanssen@daves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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