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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广健/孟岩:《空间的创造者——当舞美师遇到建筑师》戏剧对谈

2021-10-30

本文转自:华润置地艺术空间




10月14日,在艺术中心发布厅举办了国家一级舞美设计高广健、主持建筑师孟岩的戏剧论坛《空与空间》。两人从都市设计师与舞美设计师的共同点出发,对空间的架构与设计进行深刻讨论,探讨彼此的空间美学与见解,展开了一场独具一格的戏剧对谈。


  论坛嘉宾  


URBANUS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建合伙人、建筑师孟岩

国家一级舞美设计、国家大剧院舞美总监高广健


  论坛主持  


国际戏剧评论家协会中国分会理事、万象戏剧节艺术总监孟丹峰





孟丹峰:欢迎大家在一个工作日的晚上能来参加戏剧节的活动。今天对谈的主题是关于空间设计的,首先邀请的是专门为我们戏剧节远道而来的国家一级舞美设计、国家大剧院舞美总监、中国舞台美术学会副会长高广健老师。与他对谈的嘉宾是著名的建筑设计师,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建合伙人、主持建筑师孟岩老师。

可能大家对孟岩老师比较熟悉,都市实践事务所一直参与着研究和建设着深圳的工作,我一直开玩笑说,大约大半个深圳都是他们设计的。高广健老师设计的舞台作品繁多,有歌剧《图兰朵》、《魔笛》,张艺谋导演京剧《天下归心》,话剧《王府井》、《上甘岭》、《尘埃落定》等等,马上要在深圳演出的两个舞剧《只此青绿》《杜甫》,也是高老师做的舞美设计。
我策划今天这个论坛是出于一个很好奇的点,就是同样作为空间设计师,他们是怎么来考虑自己的创作?对于舞美设计师来说,舞台就是一个空间;对于建筑设计师来说城市就是一个空间,任何场所都是一个空间。因为舞美设计师和建筑设计师同样都有行业的艺术标准,那么从这两个同为设计行当的两位设计师,他们是怎么从自己的行业角度来考虑空间的设计? 
我为今天的论坛借用了一句话:“我可以选取任何一个空间,称它为空荡的舞台,一个人在别人的注视下走过这个空间,这就足以构成一部戏剧了……”这段话是英国最有名的戏剧大师彼得·布鲁克在他的一本艺术概论里开篇说的话,这句话的本意是要用来抵抗僵化的戏剧、传统的戏剧。彼得·布鲁克认为戏剧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这句话的出现也引发了很多青年戏剧人对空间的重视,引发了现代戏剧的一个开端。在这之前舞美设计这个行当在人们固定的想法里还是搭个架子、画个布景、给导演做个道具等等。在现代剧场艺术中,空间设计成为了舞台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它跟表演艺术、戏剧文学,成为戏剧中同等重要的角色。现在我们已经不会再称舞美设计是做道具的、搭布景的,舞美艺术成为了舞台创作中很重要的角色。我先请高老师来给我们讲讲舞美是怎么来的,它到底能够做什么?


高广健:大家晚上好!很高兴来到我们这个空间跟大家就空间的问题做一些交流,也很荣幸今天跟孟岩对谈,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他是我心目中很羡慕、景仰的一个建筑师。刚才丹峰老师说起来舞台美术,我大致梳理一下,因为我毕竟是创作者,不是理论家,也不是专职教师,但是今天的话题需要梳理一下历史。

有一种说法把舞台设计定义为“空间的创造者”。我国传统戏曲的讲法是“布景在演员的身上”。因为它在任何一个空间都可以形成表演。中国戏曲舞台美术师职能很晚才有,甚至导演也是很晚才有,以前就是一个戏剧的组织者。
如果从最远的欧洲来说,真正有这个职业是因为先有了建筑,先有了建筑师。为一个固定的场所形成了一个空间之后,舞台美术这个职业才存在。比如说这个空间,像我们现在这样。在一个表演空间和观众构建了这样一个观演关系,在这个空间后面,它通过建筑的形象打开若干空间,在这个空间的后面还隐藏着它的一些空间的符号,那个时候的符号比较明确,什么样的形象可以演悲剧,什么样的形象可以演喜剧,什么样的形象适合演世俗戏剧,就是一个符号,很像我们中国戏台的背景那块守旧和出将入相这样的功能。
从欧洲18世纪起,舞台布景的装饰性发展得越来越成熟,观众欣赏在演员背景后非常复杂、装饰性非常强的布景,但是布景和演员不发生关系,它就是一个装饰。当今的舞台设计非常注重布景和演员的表演要发生动作关系,这个时候的舞台美术才是有价值的。从舞台美术这个名词的演变可能就会知道——最早是叫绘景师,然后是场景设计师,然后是舞台美术设计师,舞台美术的概念其实已经涵盖了灯光、服装、化妆,慢慢的范围更广,再发展就叫表演设计者。20世纪初曾经有一个职业叫造型导演,整个舞台上呈现的形象、空间都是由这个角色来完成的。今天我们再定位,从英文的演变来说,这个专业就更宽泛,只要是你眼睛看到的视觉因素都可以归曾经叫“舞台美术设计”的那个人负责。这个名词一直在转换。


*国家一级舞美设计、国家大剧院舞美总监  高广健


孟丹峰高老师讲的这个名称的转换,我今天也是学习了。舞美这个词从英文一开始我们知道的是Set Design,就是制景,然后就是Stage Design,是整个舞台美术的升级。现在他说叫Performance Design,这个词我今天刚刚知道,从这个词来看,综合的剧场艺术里,舞美设计已经发展到了对整个造型、表演艺术起到影响。

跟大家介绍一下为什么请这两位老师坐在一起,因为在2010年的时候,两位老师就已经合作过。他们合作的并非一个建筑项目,也并非一个剧场项目,而是跨出了大家约定俗成的行业标准,剧场艺术走出了剧场,建筑专业已经走出了通俗理解下盖房子的概念。先想请孟岩老师给我们讲讲他们在2010年世博会上的那个作品的合作。


孟岩:2009年、2010年对深圳当代的城市史是一个很重要的关头,2010年上海世博会当时的主题是“城市使生活更美好”,听起来很抽象,但实际上那个时代正是中国城市转型的关键时代,在那个时候深圳恰恰作为中国城市当代史非常重要的一个时期,深圳的从无到有,在那时恰恰经过了30年的时间,这30年的节点,用什么东西在世博会上展示深圳?有很多的讨论,深圳有高科技,也有很多光辉的成就,但是深圳当时没有选择这些。当时我作为策展人在策划这个展览,用什么来代表深圳?当时在上海世博会有一个很重要的展区,叫“最佳城市示范区”,深圳在这个展区里面,实际上是要展示给全世界,它的城市问题是如何产生以及如何解决的。所以当时就很有趣地把深圳的一个城中村改造推了出来,很多人可能知道大芬村,就是油画村。

但是这个事情确定下来以后,当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可以想象一个以高科技、以年轻文化为代表的,拿出一个城中村,叫“城市的伤疤”来参与世博会,你想想这个事情是多大的一件事情,所以正是在那个时候,我们跟高老师非常有趣地做了一个合作,其实就是说在世博会里面做了一个馆中馆的展馆,一个40米长、9米高的盒子。为什么高老师在那个项目起了特别大的作用?这不是一个建筑,它是一个空间剧场,可以说是没有人的直接表演,但是空间自己在叙事,我觉得这是当时双方跨出的一步。


* URBANUS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建合伙人、主持建筑师  孟岩


孟丹峰:什么叫空间自己在叙事呢?


孟岩:一会儿请高老师来叙述。这次合作非常有意思。这个盒子,实际上当时在深圳的大芬村动员了500名画师在现场画了999张画,凑成了一张巨幅画,这个作品今天仍然存在大芬村的美术馆里面,这是它的镇馆之宝。


高广健:画的内容是蒙娜丽莎。


孟岩:对,这是非常有意思的,因为当时我们发现蒙娜丽莎这张画实际上是在大芬村里面被复制数量最多的一张画,但是这个故事不是讲我们如何复制,或者当时叫“山寨一个世界名画”,它是讲一群普通人从农业走向城市,在这么一个小小村落寻找出自己的生活,用自己的双手在创造自己的生活。这恰恰代表了深圳文化的草根,是这种特殊的城市化的进程,叫“自我城市化”。今天大芬村仍然在这个过程当中运行。我们最近还在做一些研究讲了这群人的故事,我记得其实有一幕当时觉得特别感人的,就是一开始人家看到这500张画,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看到一张蒙娜丽莎,走近一看,每一张画,因为这些人画的技巧不一样,每个像素其实有好有差,有各种情况都不一样。等到最后一幕的时候,看到了这500个人在讲述他们个人的故事,讲述所谓的深圳的梦想是什么,很多人讲得很实在:我想成为深圳人,我想有房有车,我想成为一个深圳人。就是最突出的东西,最真实也最难,所以很多观众到了那个地方被感动,前后这是一个叙事,一开始你看到这张画不知道是什么,等走过了整个展厅最后你发现这是500个人的故事,画的背后是500个人的梦想,其实在这个地方提出“中国梦”,当时叫“中国梦想实验场”,我的印象是非常深的。



高广健:2010年世博会这个空间,实际上是策展人孟岩来做的空间,我是在这个空间里面填充一些具体的内容,但是这个概念定位非常好。刚才说的空间叙事,实际上是在一个高9米、长40米的空间里面,我们又搭了若干个空间,这个空间其实就是观众行走的一个动线,如果我们今天说起来,可以说是一个沉浸式的体验空间,这个动线会通过很狭窄拥挤的空间。第一个空间是往上走的一个空间,进去一个口很拥挤,有些像大芬村当时最普通人他们居住的环境,现在大芬村还存在有那种握手楼,特别拥挤。没有窗户,他们在里面每天开着日光灯,没有白天和黑夜的从事油画复制。

第一空间有一个深圳历史的展示,深圳最早是什么样子,就是从最普通的人的视角开始走,走到他们最具体的绘制空间,形成所谓的成品,然后通过集装箱被输送到世界各地。每一个空间我们都会设置,虽然没有人,但是都有人的痕迹,你可能会看到被颜料堆得很满、很稠的干枯的油画调色盘,旁边可能会放一些烟盒、很多的烟头,你也可能会看到那个香烟的名字,我记得印象特别深,香烟的名字叫“好日子”。
普通人要改变生活,包括他在生活中对香烟品牌的选择都有极大的梦想。我们通过很多很多的细节,在一个有条理的空间节奏中完成,最后是一个很开阔舒朗的空间。在那个空间里我们用多媒体来表达这些人的愿望,也有很多城市人今天美好生活的情景片断。更多的人是在他的空间里能够看到每一个人来讲述特别朴素的故事。后来我们又合作过2017年在南头古城的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在这个项目当中,我贡献了一个小的空间。
孟丹峰:2017年深圳建筑双年展,孟岩当时是总策展人之一,他邀请了高老师来做了一个作品,这个作品同样比较戏剧性。

孟岩:这个作品很有意思,我记得在当所有的作品都被撤展或被拆掉的时候,这个作品一直保留了一年多,因为没人注意这是一个作品,看不出来。其实我们当时是有担心的,作为策展方有警告高老师,我说你这个作品确实很好,但是城管可能到时候给查封了,这个是非法的。这个作品本身非常地吸引人,正是因为它完全融入了当地的环境,南头彩票个福利其实不存在的,但是它借用了这个概念,跟环境是完全地融为一体,没人觉得这是一个作品,所以我觉得这是双联展当时最好的、最成功的一个作品。

今天我们是个戏剧讨论,但是为什么这件事情变得更重要?其实建筑师和舞美设计师,他们共通的是空间和场景的设计,空间、场景最终是容纳人的活动、人的社会文化等等。

高广健:大家已经清楚了这个作品的概念,在这个地理位置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想法呢?今天来这里的人可能不太买彩票,或者曾经有这样的经历,大家可以看在你生活的空间里面有没有这个彩票站?在南头古城这么一个小小的城中村里我发现有很多彩票站,说明这一层面的普通人每天的生活可能习惯性地买一张,可能会得到一个好运气,也可能永远不会得到,但是他已经很习惯了,每个月有固定的开销。在彩票站那个牌子上永远会有“还有4.7亿在等你”……那种广告语,机会是真的会存在,但是概率又非常低。恰恰是生活很艰辛的那些人觉得中大奖那是一个机会,一种可能。勤劳致富也许没可能,买彩票有可能会让他富起来。

孟岩给了我一笔作品置景的费用,我将部分资金以定点、定时抽取红包的方式发放给居民。什么人有资格呢?固定长期生活在古城里面的原住民有这个资格。我们设计了很多规则,跟很多商户商量邀请他们跟我们配合,凭抽取的彩票票面价值兑换商品。通过这样的一个联动的方式,其实也是一个戏剧的外延方式,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古城区里有这样的一个艺术活动,让他们产生关注、接受,给他们带来了很有趣的事,或者每天都给他们带来一点小小的开心。我们大概联系有将近20个商户,比如说凉茶店、蔬菜水果店、洗衣铺、早点铺、二元店、书店等等,他们都可以去兑换。我们还得到一些粮油、红酒等赞助商的礼品,还有社区每年给古城最贫困居民的扶贫关怀资金也参加了进来,通过抽奖领红包获得。大家就觉得这个行为非常有趣,红包是好彩头,也暗合了古城当地的风俗、地域的文化、居民的生活习惯。我们在主展场打造的这么一个无中生有的“中国南头彩票”专属彩票站,完整地拷贝了政府授权的博彩运营机制。然而进行的却是以彩票为名、以商品兑换为实的联合惠民活动。其实通过这种方式,我们不去正面地给予当下激烈的批判,而是以这样一个幽默的充满戏剧性的方式引发人们去思考,我们政府授权博彩机构资金是否真正地惠及百姓的生活所需?希望给予一些警醒。

当时有些新闻媒体已经披露,我们国家在彩票资金使用上有很多不正确的使用方式,也是产生这样一个作品的背景。

孟岩:这个是非常有意思的,那年在南头古城的双年展,我觉得最重要的部分,实际上它是一种介入,它不是一个展览,很多时候它是一种改变,而这种改变是跟每一个普通人有关的,这也是当时我们力推把这个展场放在那里有直接的关系,回到一开始我们的话题,实际上十几年前我们埋下的伏笔,到了2017年继续开花,09年、10年的世博会把城中村的话题,在地城市化,普通人在政府的助力下,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命运的话题抛到全世界的市场上去。


高广健:孟岩你在关注大芬村这个视角的时候,在这之前做了大芬美术馆,应该比我们2010年还要早,其实你在关注这个社区,关注这个聚落的人群的时候,很早开始对他们有过研究。


孟岩:我们大概从04年就开始介入到深圳的城中村,很多人也很奇怪,你一个北京人,不远万里跑到深圳来跟什么?我跟当地的文化,有一个认识的过程。我一开始来深圳的时候,我也非常认同很多人今天还在说的深圳没有历史,深圳没有文化等等这些话题,其实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后来我就发现,很多时候这种误解或者这种无知是由于你没有真正地深入到这里面,当我看到深圳的城中村,2004年我最早接触,到2005年进入大芬村做研究,到之后我就越来越发现其实它的历史是有意无意地被掩盖的,它足以掩饰所有那些与主流叙事相关的,或者比较次要的那些历史的叙事,其实历史本身就是历史,到了2016年、2017年的时候我们发现南头古城的历史如此地漫长。


高广健:我记得是到汉代吧。


孟岩:实际上是东晋,而且南头古城实际上是个一线城市,当时在中国,但是它越做越小,别的城市都发展越来越大,当年是东关郡,是一个一线城市,然后一直到1953年才变成村,所以它这个历史是一个反发展的历史。

这个时候我们就突然发现深圳到了40年的时候,就像一个人活到40岁的时候,该看看它是怎么来的?它是从哪里来的?这也是一个城市成熟的标志,正视自己的历史,而不是掩盖自己的历史,其实深圳没有那么年轻,这个是很有趣的,大家都说深圳是年轻城市,其实深圳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城市,只是我们选择没有去看待这段历史而已,所以这个我一会可能也会谈到,城市发展到今天,建筑还能做什么?空间如何能影响人,这是越来越值得关注的一个东西。
所以我分享了一些思路,我把今天的题目叫做“城市剧场”,其实城市本身就是剧场,刚才高老师讲的城市和剧场,其实从古希腊就是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不光是建筑师影响了舞台设计,同时舞台设计也影响了建筑,甚至影响了城市的设计,这是在西方的城市史,所以我今天想讲三个小故事,一个院、一个楼、一座城。
这句话,大家可能对戏剧熟悉的人都很清楚:“最重要的事件正是那些发生在街道上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这个很有哲思,到底哪些事情对人的生命是有意义的,这是布莱希特说的,这是一句经典。无独有偶,非常著名的一个建筑师,曾经是哈佛大学建筑学院的院长,他说过这句话:“优秀的普通建筑造就了历史上美丽的城市,并且在一定意义上比孤立的杰出建筑更加重要。”今天,这是我想说的。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所见到的城市,我想讲到底我们这样的建筑是干什么的?你看到的是什么?这些历史城市是肌理,比较一下我们今天的城市,我们缺了什么,恰恰缺的就是这个,有的时候历史肌理是一层一层叠加,像一个水平延展的迷宫一样,其实在中国也是一样的,第一个是在北京,北京的历史也是这样的,就在我小时候生活的城市,是一个水平延展无限蔓延的,因为没有高层建筑,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个城市长什么样子,你总觉得它在无限地蔓延,你好像永远也看不过来,像一个迷宫。但是你发现它有重要的建筑,有这些戏剧性的瞬间。
先从一个院讲起,北京是由无数的院子组成的,我就想说一个院在哪里呢?其实离天安门很近,就在前门东,这个城市的发展,您看这张是1750年乾隆年间的地图,和二零零几年,其实在这个片区是非常稳定的,从某种意义上是非常稳定的,但是巨变也随之到来,2006年为了迎接奥运会,大规模的拆迁就开始了,这是当时的情况。
今天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在今天的形势下,如何重新建造这样的一种环境?重新回归到这样的一种肌理?我们做过一个研究,大家都知道《四世同堂》讲的北京的院落故事。建筑师会干什么,就是画图,我把空间格局做了一个梳理,我们发现为什么建筑学重要?建筑只是做空间吗?只是做硬件吗?其实不是,任何一个空间里面都有非常密集的社会文化的网络,发现四世同堂里面的关系非常复杂,有经济的关系,有的时候他们要去搭戏棚,有的时候他们要去帮着拉洋车,而且发现这个环境是一个混居的环境,有钱人也有普通的杂院,不同的人居住,有劳动人民、知识分子、演员,也有诗人、艺术家,他们是居住在一起的,他们之间有经济的联系,有感情的联系,跟恋爱的关系,是一个社会。但恰恰这种东西是当一个建筑、一个地区被拆迁以后,随之消失的东西。人是其中最重要的,我们希望不光是重建,每个微小的单元、微小的像素能够继续生长。这是一片非常残破的四合院,当时我们接到任务一看这个形象,简直是病入膏肓。十年了,这个房子已经基本是坍塌状态了,我们觉得这个瞬间非常有意思,房子里面长出两棵败家树了,我们觉得这个非常好。
建筑能够干什么?能够还原一个地方,不能被其它媒介所取代,你必须到那个地方才能产生价值和意义,所以我们就看了这个破旧的情况,怎么办呢?我们当时想是不是能够重建一个内向的、自我关照的一个小小世界,保持这样一种以小为美的特征。我们把两棵树留下,把这块的房子没有完全恢复,留了一块给已经生长在那里的树留一点喘息的空间。整个院子像一个小小的桃花源,入口非常狭小,从一个很小的门进去,你要走到这个院子里的时候,你要通过这么一个小门,在胡同里面,非常窄,拉开这道门以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世界,第一个院叫葫芦院,看起来像一个小小的葫芦,往里走发现小中见大,突然间你看见了一片天、一片地以及房子里面长出了一棵树,我们给了他这个空间。
走到里面的时候,你会回望这棵树,经过十年,这个树已经长得很大了,已经变成房子的一部分,这个时候你再回到路口这个空间,做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呢?一个小小的院子有它的价值,它能承载人的生活,它能承载人的梦想和诗意。
城市是立体生长的,不光是在平面,像迷宫,它是立体的,其实也是一种拼接,这是我当年在纽约的时候画的油画,我对城市垂直的这种生长以及这种屋顶上的生活所迷恋。我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就在广州,这有一个小小的公益项目,是一个极为破旧的房子,这栋房子有四层,每层只有20平米,所以一共80平米,可以想象这个房子是什么样的?以前就长这样,最破的一个房子,而且底下是黑的,因为跟别的房子紧紧靠在一起,是完全黑黑的。这个时候怎么办?作为一个建筑师,一看这个我就浑身像打了鸡血一样,太好了,这么烂的一个房子,我一定要把它做成最好的一个房子,所有人都羡慕的那种房子。就想了一个办法,这就是里面,进他们家只有80公分一条路,而且两个人都得侧身的,周边的房子最窄只有30公分,光线也没有。但是虽然这么窄,施工的时候,我还想办法在这么窄的空间把光从上面给借下来,所以最右边那张图,这是我们在做一个装置,就是采光的光斗。光要借,像诸葛亮借箭一样,最后就产生这样一个入口,就这么窄的一个小门成为进去的通道,这个房子很小,但是这个房子越往上越亮,跟刚才那个体验完全相反,刚才是内向的光照,这是一个垂直的建筑,你可以越走越高,可以看到周边的场景,它是一个外向型的。



进来以后,光就从刚才这里借下来了,后面也有借光的,人是从底下往上走,这个房子极小,但是到处把光从能借的地方都借过来了,往上走越走越亮,走到第三层的时候已经很亮了,而且窗借来的还有景,还有外面的城市生活的场景,就到了卧室。最顶上是什么?你看这里面是一个垂直的小世界,同样也是一个桃花源,只是说从黑暗中进去,到了屋顶已经四面临风,能够留到一个空余的空间,这个房子看起来很普通,并不凸显,当你越退越远的时候,你会发现这栋房子像一个小小的灯塔,它预示着什么,当我们的城市,我们看到这样的环境,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拆了吧,重盖吧,这是我们从开发商到政府所有人大概都是想的同一个梦想,但是我们认为其实这些人是不同的梦想,这是在2009年我们当时做世博馆的时候,我们提到了中国的梦想叫China  dreams,英文有语病,但实际上是暗埋了一个个体的梦想,不是Chinese,不是一个梦想,是无数个小梦想,每一个家都可以有它自己的小梦想,汇成一座城。这就是刚才回到了南头古城。

有了这样的铺垫,大家就理解为什么要做南头古城,其实我们是提出了一个模式,就是每一个象素都有价值,每一个个体都有价值,当这些个体汇成一个城市的时候,就成了一个真正的空间的戏剧,这就是南头在改造之前的模样,2016年做的南头的研究,其实虽然乱、虽然脏,但是活色生香,众声喧哗,这就是梦想,每一个个体在里面能够实现的梦想,所以当时2017年的双年展,高老师的作品应该就是在这个位置,实际上我们只是把它的公共空间做了一个梳理,只是在中间植入了一些新的东西,其它的东西我是尽量减少它的改变,这是原来的。
所谓的展览是一次介入,而且它是舞台,搞不清楚哪里是展览,哪里是真实的生活,哪里是戏剧,其实城市、街道本身就是剧场,你看这两个铁皮棚,我们就找这种地方,把它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城市的剧场,我们特别希望在这里能够汇聚成一个戏剧性的公共的空间,可以放露天电影,可以做户外的展演,这是原来的景象,这是局部的介入。
其实戏剧每天都有,日常的生活、人群的聚集,就像在舞台是一样的,你可以看到关系,这是当时的停车场变成一个市场,其实这就是建筑师能够做的事情。这就是双年展开幕的时候,很多人不知道有没有去看过,开幕的时候其实与城市的生活是并行不悖的,老百姓其实一直在,你做你的展,我过我的日子,我觉得这是最好的一种景象。
我们当时其实特别希望的是如果有时间,每一个居民的窗户都有一场小小的戏剧,这个开幕式其实是众声喧哗,但是最后时间有限没有实现空间戏剧。有些事情是自发的,展览、演出那些场景其实无时无刻地交织在里面,所以你能够看到所谓的展览、所谓的戏剧、所谓的建筑空间以及这样的一种场景,实际上是难舍难分交织在一起的,你不经意就看到了一个作品。到了夜间,它的剧场效果其实就越明显了,当你有灯光的时候,其实它已经产生了一种类似舞台这样的效果。



孟丹峰:刚才听了孟岩老师的介绍,我意识到作为一个建筑师,其实他已经把整个城市生活、整个世界的空间变成了他的剧场,他的设计囊括了我们所有的生活,我们日复一日的行为变成了他的戏剧,他在导演这样一出戏剧。

那么回到传统的戏剧艺术上来,高老师做的大部分作品是建立在一种假定性的故事、一种传统的戏剧艺术上,在一种虚拟的空间中去建造人生、讲述故事,请高老师给我们解密一下他是怎么在这些经典作品上来建构空间的?

高广健:孟岩做的东西都很大,因为城市就是他的一块画布。但是舞台美术创作,其实它的空间特别小,如果说我们现在标准的舞台宽度18米是标配,纵深也就是18至20米,加起来不到400平方米,我们现在的剧场慢慢地在一种演变过程当中,镜框式舞台是一个最基本的战场,它是中性的。中国的戏曲是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成为它的表演空间,任何一个空间,包括村头、广场、祠堂,任何一个有资本的家里面都可以成为它的演出场所。表演空间发展到明清的时候,因为有了一些庭院,有了一些会馆、戏台,建筑给戏曲提供了很好的表演空间,舞台美术还不构成它的重要角色,出将入相,一桌二椅,你的表演就足够了。


   

为什么舞台美术现在发展得这么受到重视呢?是因为发展到今天,现在大家经常去的剧场,它是没有自己任何独特性的镜框舞台,是一个中性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面要演莎士比亚的戏,要演曹禺的戏,要演我们最传统的一些经典的戏,它会需要一些形象去补充。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把传统的戏,不在亭台楼阁,也不在园林的院落里面演出,你要提供牡丹亭一个场景,那肯定你还是要一些装饰性的形象在里面,这种装饰性的形象,它的精神价值,它的魂,都不是戏曲舞台美术该有的东西,但是观众又很依赖这样的形象,给它提供一些视觉的帮助。舞台美术有两个功能,第一个是给演员,比如说给他一个固定的支点,给他空间,给他介入这个环境的感受,好去释放他的情感,对于观众来说有这样的一个空间提示,有演员的表演,在这样的空间里面,他解读信息就更清晰。

我们在做创作的时候经常想,总是在寻求一种突破,这种突破也可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所突破的,也有可能是颠覆性的突破。国外当代艺术的发展中,往往是更彻底地进行颠覆,象征主义、结构主义、立体派、未来派不停地颠覆。在我们中国的历史传统发展中,都是在前人的经验基础上,添加一点自己的个人表达,所以我们中国的舞台美术如果碰到传统的戏曲创作的时候,就处在两难境地。如果你添加的东西多,就违背了戏曲空灵写意的原则,如果你不添加,舞台空空的,它又没有一个现场感,也没有历史的一些建筑遗痕给我们作为一个延展和形象启发,你必须在一个中性的空间里面营造一个有表达的、能够对剧目提出一些富有情感或者是推动作用的视觉元素,它还必须让观众合理接受。
我用两个剧目的探索和大家做一次分享。2013年在国家大剧院,我跟张艺谋导演合作了一个京剧《天下归心》,这是一个传统的故事。春秋时期,郑庄公的亲弟共叔段在京邑叛乱,庄公率兵平叛,大获全胜,却意外发现自己的亲母暗中支持幼弟并想废长立幼。庄公暴怒,将母亲姜氏放逐,并发下不到黄泉永不相见的誓言。母不贤子不孝,在百姓家会被人诟病,在皇家则会动摇国本。郑国大夫颍考叔想尽办法劝说庄公回心转意,更掘地九尺布设黄泉,终于让庄公母子在黄泉相见,冰释前嫌。正所谓,仁孝治国,天下归心。
按剧情需要提供获胜设宴、歌舞升平的辉煌场面,还有街巷、内宫、花园、黄泉等诸多场景空间,舞台设计必须给演员提供表演空间让观众明白故事的进展。创作之初,我们以对中国传统戏曲的敬畏之心,回归简约写意的美学原则,探索用当代的审美理念、寻找把传统京剧的精髓,仅用一桌二椅元素把故事讲清楚,以‘简’赢得观众无限的想象力,走出一条独特的空间探索之路。
所以就有了在舞台上大小不同尺度、不同体现介质的一桌二椅。简笔勾勒环境,又增加了“灯”这个元素。在各个空间里通过灯的形制改变,对空间的指引,给观众一点示意。通过正负阴阳不同的面向,表示黄泉之下母子相隔、相见、相认,冰释前嫌,举国欢庆。最后文字幕《天下归心》的使用,不仅仅点题营造祥和的家国和谐氛围,也是对一桌二椅传统使用范式呈现的补充。这就是我们学习传统、走出传统的一个创作探索。

孟丹峰:我必须得跟观众们补充一下,我当年看了这个戏的现场,在这之前我只是听说了高老师还并不认识他,我看这个作品的时候,我是带着一种很排斥的态度去的,当时我作为一个年轻的不懂戏曲的戏剧观众。但是当舞台上一桌二椅出来,转换、改变这个元素,进行了非常现代的解释。今天看起来仍是一个非常现代的设计,在虚与实之间,展现权力、感情、阴阳两界、人的内心,一切就用最简单的线条来体现,当时一下子把我迷住了,我到今天为止依然记住当时看到如此设计的震惊和欣赏。

近些年戏剧界在探讨一个话题,就是戏曲的当代化,很多人觉得戏曲已经完蛋了,传统艺术不改变就走向了一个瓶颈,然而改变更是对戏曲艺术的不敬。我觉得当年高广健老师的设计,对中国戏曲当代化做出了一个样板,实际上演员在台上还是传统的戏曲范式,而他的舞美设计也并没有逃出戏曲本有的基本元素、基本美学,可是我们观看起来是非常现代的。

高广健:舞台美术的创作方式,纳入整个舞台美术发展来说,其实跟社会经济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包括科学的进步。最早我们做舞美可能会用最简单的材料,可能是画景、木头、板材,现在我们都用铝合金、钢构、复合材料、多媒体,可能还会增加舞台的数字化的技术手段,包括最近我完成的一个舞蹈诗剧《只此青绿》,22-24号在深圳演出,大家有时间可以去看一下。《只此青绿》舞台美术探索的是简约、运动,与表演高度融合。那个舞台空间上空和地面的旋转核心创意,是围绕着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画卷得来的视觉想象,如何让演员出画、入画,才有了这个大胆尝试,用数字化的技术手段,精准数控完成这次创作。有了这个装置,就有了这个舞剧独特的演出样貌。对建筑师来说,如果城市是一个剧场,那么建筑就是一个舞台,灵魂就是空间。所以孟岩在考虑他的城市尺度的空间,我只在这个不到400平方米的空间里做文章。

说到建筑空间,那么建筑师营造的是一个静态空间,人们是通过个体行为进入这个空间,在时间的流淌中体验这个建筑。舞台美术是动态叙事,观众是静态的。舞台从一个形象转移到另外一个形象你会感受到截然不同的世界,也是对一部剧思想内容最有效的解读。我们共同探讨空间和灯光,建筑师更多考虑到借自然的光。而舞台上擅长营造各种灯光,可能一束富有情感的光会让你落泪,可能舞台上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触及到你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孟丹峰:谢谢高老师的分享,我有两个脑洞问题想分别问问两位老师。我很想问问孟岩老师,如果给你一个舞台,给你一个真正的剧院里面的舞台,把你设计的空间缩小到那个舞台上,并请你解读一个莎士比亚的作品,你会怎么样来拆解这个作品,或者你有没有这个愿望,有一天会做这么一件事?


孟岩:我非常羡慕高老师作为舞美设计师有这么多手段,你看我们想放烟也不行,想轰炸也不行,想端枪可能有人管,这个实际上是我们面对的对象不太一样。从某种意义上,建筑师虽然可以把城市当成剧场,但是剧场是和现实人的生活有直接的关系,它受很多限制,所以我倒是反而感觉到建筑最大的一个困境,建筑的生产空间,它可以去引导或者用一个词“诱导”人去参与什么样的活动,但是它无法直接地去作用于人的活动。所以戏剧性的瞬间在建筑上反而是困境,我没办法有这么直接的感受,因为戏剧又不像电影,它不是一个图像,它是跟具体的人,那个人就在你对面10米左右这种关系,它是介于建筑和纯粹的视觉的图像之间的一种东西,这对我来说是特别有魅力的。我喜欢戏剧更胜于电影,我觉得跟人的关系,演员的表情、流的眼泪,我能直接感受到,没有中间一层东西。

你刚才问的问题,如果我有机会做舞台,这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也很期待。高老师刚才放的片子里面,我感受最大的是它这个场景的切换,它可以在一瞬间把一桌二椅尺度放大。对建筑来讲,学术语境叫“尺度”,同样一个坐人的椅子,当它突然间放大到一个空间,形成一个房间甚至一个城市的尺度的时候,这是很有魅力的。对于我们这个行当非常具体的砖瓦钢等材料,高老师他们也在用,但是用的方式和我建构的东西是非常不一样的。我也用多媒体这些内容,但是最终戏剧性的瞬间那种超乎现实的、走到另外空间的层面,是建筑师很难做到的。当然如果真有舞台,做建筑不可能达到的那种空间效果,恰恰是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可能永远都是看着对方的好。高老师也说,你们建筑业能搞那么大的事,我们的困惑恰恰在于我们没有办法再往前到那一步。虽然你可以走到建筑去,你可以是四维的,但是你没有办法让建筑空间本身做到像戏剧空间那样直接地感动人,这是非常难的。建筑也能感动人,但是差距是非常大的,所以我也特别困惑,我也希望高老师能从你的角度,你给我们指条路。我想问高老师,如果我们有一个空间,高老师为一个舞美设计,把这个空间作为舞台,你会怎么样?你做一个真正的建筑,在现实世界里,你希望这个东西在哪里?真的给你一个盖房子的空间,真的做一个房子你会怎么样?

高广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建筑太复杂了,要面对一系列课题,包括甲方诉求、环境,就像我们拿到一个什么样的预算,演给什么样的观众,在哪个剧场里演出等等问题,可能才会产生一个设计想法。因为我们都是创造记忆点和情绪点的。但是舞台美术比较悲哀,演出结束后,瞬间这个生命就不存在了,马上拆掉,而建筑可以持续上百年一直延续下去。


孟岩:首先这个建筑得好,这个建筑要是没盖好,不是用永垂青史,而是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也很危险。


高广健:对,其实我们就特别羡慕建筑师有那样的持久性的作品。怎么做?我没想好,可能舞台美术师想的空间会有点离谱,也可能现实实现不了,我们永远想这个东西会好玩,会让它“动”。当然舞台上动是表达一种思想,传达一种情绪。如果说在南头古城,如果孟岩接受了一个最普通的低廉成本的住宅建造,如果按照舞台美术师的思维,我就想让这个楼有点动态,比如外墙有个移动的花园,或是多个,装置在这个楼体上的不同的空间,一个游泳池,一个健身房……因为我今天就发现丹峰老师给我订的酒店,窗外对面楼顶上人家的绿植,养护得很好看。如果在南头古城那样一个局促的空间里面,让空中长满了鲜花的花园移动到不同的人家,专人打理,分时共享,还是城市一景。


孟丹峰:谢谢高老师。艺术都是从胡想开始的,这本身就是是一个脑洞的讨论。我刚才看孟岩做四合院的那个图片,我觉得建筑考虑的可能就是人与人关系空间的概念,实际上对于做戏剧的来说,他们考虑的是每个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有这么一个电影比较代表这种融合,美国有一个电影《狗镇》,拉斯·冯·提尔导演的,它是在一个电影里面摆了一个舞台空间。


高广健:是一个戏剧的舞台空间。


孟丹峰:对,它那个舞台空间实际上非常像一个建筑结构,就是像孟岩刚才画的那张四合院的图,他做了标记,这个方块是孟家,这个方块是王家,你敲一个假定性的门进来,就是进了高家,你和他发生了一件事,形成了戏剧。我们俯视看起来是一个小镇,等镜头平视的时候我们会看到每一家的故事。这个电影特别代表建筑和戏剧艺术的一种融合,我为什么提到这个呢?我就觉得两位老师已经合作过两次了,也许有一天,因为现在的剧场里已经不再是请您来帮我们建造一个莎士比亚《暴风雨》里的一个场景,而是广义的视觉艺术与空间的建立、设计。我想这种跨界的融合将来有一天会有可能实现在舞台上的,现代戏剧这么地开放,其实特别希望建筑师可以进入到剧场,我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设想。


高广健:我同意。这不是现在说起来的,我一直在关注建筑师在舞台上做的创作,他们总是能给观众带来惊喜。在欧洲的剧场发展当中,它也是希望在这个领域里面带来一些新的很有启发性的合作,他们会邀请建筑师作为舞台美术来创作一部歌剧,包括也邀请电影导演来执导歌剧。1997年我跟张艺谋导演去意大利佛罗伦萨,我们做了歌剧《图兰朵》,当时就是歌剧界的一个风潮。给北京设计鸟巢体育场那个瑞士建筑师组合,他们曾做过两部歌剧,我印象特别深,一个是瓦格纳的《特利斯坦与伊索尔德》,视觉力量非常强,语汇直截了当,对材料的使用特别大胆。我记得为了营造早上起来的雾状,一个晨曦码头,他用了一个特别大的膜,用空气压缩往后吸,地面的台阶、码头上的建筑的形象吸附后还能看到建筑的痕迹,你就感觉这个城市的清晨笼罩了一层白色的雾,弯曲的形象后面加几根绳子,就联想到一个帆船,人在后面的表演形成影像,那个语言的材料特别有趣,我想这就是建筑师对材料的把握能力,并将他的建筑实践经验转移到舞台上进行创作带来的惊喜。我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邀请孟岩在舞台上做一次设计,一定是很有趣的。


孟岩:我觉得这是一个相互的借鉴和学习。其实你要看艺术史的发展也是从整合状态逐渐走到今天这种每个专业的分化,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过程。在当代的建筑、艺术、舞台所有这些东西,有重新组合的可能性,其实我们也在尝试。最近我们在做一个工厂的改造,特别希望把这个工厂的改造变成各个专业重新融合的过程,建筑师相当于做基础设施。这个建筑不是一次做完的,他是一层一层的,我把这些基本空间做完,然后可能是艺术家用建构和介入的方法,来再铺一层。可能各个专业包括平面设计师,都是以一种作品的方式来进行,不是给贴标签做所谓的导视系统等等,而是从他专业的角度进行一种介入,做加法一层一层去加厚的过程。一方面借助舞台,另外一方面希望像高老师这样的完全不同背景的艺术家介入实体空间,重新把当代艺术、建筑、舞台、平面和影像等各种东西重新聚合在一起,可能这个时候,如何感人、影响人的困境可能会得到缓解。



在观众们的雷鸣般的掌声中《空与空间》论坛圆满结束,在两位老师深入浅出的解读下,现场观众表示:“通过本次论坛对于建筑设计与舞美设计都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希望日后这种形式的论坛还能够多多益善,让我们更多地去了解戏剧艺术与各种行业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



责编: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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