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两年重新改造的南京德基美术馆，以德基广场一整层的上万平米亮相，以及50件五大名窑珍品瓷器、能够人物实时跟随的金陵图数字呈现，还有特别项目“奈良美智：绿屋｜橘屋”三个升级展览。

2万平米的改造只是一个开端，德基美术馆馆长艾琳称其为1.0版本，之后德基美术馆2.0将有5层改造空间呈现古代及现当代艺术的永久展厅。从2017年最初的2000平米商圈美术馆试水，到现在的上万平米，再到之后5层的永久展厅，这是一个五年、十年的长线投入，从德基集团的经济实力去考量，做艺术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只是这件自然而然的事做得异常宏大又郑重其事，不做则已，一做必要惊动四方。

重新改造后的德基美术馆占了德基广场的8层一整层，但是一个四面开放的规划，来德基商场的人在7层就可以看到8层公共区域的一部分展品。有同行称，这是建了一个四面透光的展厅。

德基广场8层的德基文化区

这是当年德基美术馆馆长艾琳考虑的问题，她希望让人站在这里就知道展厅里大概是什么。某种程度上，可以弥合人和艺术之间的距离感。

“记住一个美术馆需要三五年，忘掉一个美术馆可能只需要三五个月。你为什么很冲动地开了两年，又很冲动地关了两年？”艾琳经常被这样问到，这些开美术馆不成文的戒律被她打破。

2017年的2000平米美术馆是一个阶段，把美术馆开在商业体里还是开在建筑大师的独立空间里，升级改造原有场馆的决定来自于一些运营的实战经验。两年的经验证明美术馆开在商业体里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开放给指定的观众，而是所有来德基广场的人。整个德基广场都可以是美术馆的配套，“看展看累了，可以下去吃个东西，可以和朋友约在这里，顺便来看一个展览。”

“奈良美智：绿屋｜橘屋”

“当美术馆在不同的地理位置，观众构成会有很大区别。有一次我和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馆长聊，能去南艺看展览的，99.9%一定是已经完成了艺术教化的，所以在南艺的展厅里不需要去告诉观者‘这是知识，不是常识，你不知道不丢人’。”

“但如果美术馆在一个商业体的公共区域里，就要重新思考，怎样传达一些内容，应该传递怎样的内容。观者可能专程为你而来，也可能真的只是路过，你要让他进展厅之前重新整理好衣装，重新认识到我是来了解艺术的。所以我们会在这方面做一些尝试。”

改造后的开放因为疫情的原因一推再推，眼看要过了2021，最终定在了10月下旬。两年的筹备与策展方向的梳理呈现出了两个重量级的传统相关展览和一个国际当代艺术特别展览。

放置在德基文化区公共区域里的艺术品

“金陵线索”的重磅升级展览

历史上南京既受益又罹祸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气度不凡的风水佳境，过去曾多次遭受兵燹之灾，但亦屡屡从瓦砾荒烟中重整繁华。所以南京被视为汉族的复兴之地，在中国历史上具有特殊地位和价值。故朱偰先生在比较了长安、洛阳、金陵、燕京四大古都后，言“此四都之中，文学之昌盛，人物之俊彦，山川之灵秀，气象之宏伟，以及与民族患难相共，休戚相关之密切，尤以金陵为最。”

因而德基美术馆以南京2500年建成史为脉络的“金陵”主题，推出两个开幕展，包括“金陵图数字艺术展”。“南京古代文脉折射出的最重要的线索是中国古代艺术，所以推出‘50绝美——御宋’五大名窑珍品展。因为美术馆的立意与使命是‘跨越文化与时代的边界’，所以同期推出特别展出项目‘奈良美智：绿屋｜橘屋’。”

“50绝美——御宋”展览现场

“关于中国古代的部分，其实在20年前就已经开始梳理和研究了，包括金陵在地性这部分研究是一直在做的事情；国际及中国现当代则是近10年才开始逐步展开。”馆长艾琳说。

一手好牌怎么打？

“美术馆并非只展出作品，而是基于作品做一个基础的线索，从这条线索中延展形成未来研究及展览的三个方向：中国古代、东西方的现当代以及金陵在地性部分。”

德基美术馆

很显然德基美术馆有一个庞大体量的专家学术委员会，集合了传统的、近现代艺术的专家。因为每个展览涉及太多面向，所以针对不同的展览会设置不同的展览团队和专家。“比如选定一个展览方向，学术组先把展览拆分，这里面会涉及到哪些专家。曾经有个老师问我：你怎么能知道他说的就是对的呢？很简单，就是一个方向中找三个专家，三个都是这么认为的，那这事就落定了。如果有两个这么认为那我就再找一个。文博系统的专家研究方向都很垂直，美术馆把这些垂直的知识归拢起来之后，再去构建一个展览。”

“从我馆的立场上来说，已经不再采用像早年间灌输的教育方式，我们现在作为年轻的新一代展览人，更愿意给观众一个线索，让观众可以自己把这个线索关联起来。”

德基美术馆空间效果图

未来德基美术馆2.0扩容之后，主楼的五层专注做中国古代的研究展出，瓷器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另外还有佛造像、高古玉、明式家具。现当代的场馆中，关于国际及中国现当代艺术史线索的梳理会于2022年下半年展出。

这让人联想到韩国三星美术馆及日本的森美术馆，两者都是国际上有口皆碑的专业美术馆。前者能清晰地阐述自己的文化研究脉络，深入时代不同文化和社会思考；森美术馆地处活跃的东京六本木商圈之内，却始终活跃在国际当代艺术前沿。德基美术馆从地缘背景、规模和文化路径上和两者有相通之处，它的未来走向，或许可以参照这种路径。

民营美术馆靠什么持续经营

民营美术馆的运营费用有多少？五年前这个数字大约是一年1000万～1500万左右。几乎所有民营地产美术馆的运营费用都是由投资方直接给到。但德基美术馆几层场馆的改造，加上展览的技术及人员费用投入，已经远远超出这个数字。德基美术馆会员费用一年600元，相比起其他美术馆，属于较高的价格水平。即便这样，如果要算投入与产出，还是个经济上投入远大于产出的账目。

德基美术馆的出资方是德基集团，起家于德基广场，如今是一个置业、实业、商业、投资为主营项目的集团公司。美术馆是消耗型的投入，包括初期建设以及后期运营，背后必须得有资金实力。在多数人只把目光投向北上广深的时候，德基集团默默地在南京低调耕耘。2020年德基广场销售额156亿，增幅远高于位于榜首的“老大”北京SKP的177亿。在商业地产发展进入迭代与颠覆期之后，文化艺术似乎成为地产行业的另一种扭转局面的方式。

德基集团对文化艺术的投资是十年的长线，美术馆以展览为单位向基金会申请资金。美术馆有靠谱的投资方自然是首选，但单一的出资方模式不免存在一些风险。如今大部分的地产美术馆都属于非营利性公益美术馆（民办非企）的性质，因此，借鉴西方美术馆博物馆的经验，持续探索以建立良好的资助系统，不仅仅是一个筹措运营资金的方式，更被视为将艺术机构社会化的一种尝试。

对商业体来说，做美术馆或许只是一种方法，但对运营者来说，它是一件“值得”的事。对一个城市来说，美术馆是它的精神底色，比起“做起来”，“持续下去”更难能可贵。

附：德基美术馆展览介绍

50绝美——御宋

瓷器材质脆弱，较难保存。从宋代流传至今，“五大名窑”传世瓷器极为稀少，这次“50绝美——御宋”五大名窑珍品展，一次性集结了50件“五大名窑”稀世瑰宝，对任何一个机构来说都非易事。展出的瓷器数量多，品类丰富，等级之高在近年国内外难得一见。

展品以“群窑之冠”的汝瓷为领衔，一展宋徽宗梦中之色，同时展出4件同属汝州的“张公巷窑”瓷器，与汝瓷共襄“雨过天青云破处”之美；6件“御赏”官瓷再现宋代“克己复礼”的重要思想；4件传世哥瓷令人迷醉，自然开片至臻至美，更有罕见方形哥窑瓷器首度亮相；14件定瓷力争全面呈现定窑在釉色、装饰技法及镶嵌工艺上取得的重大突破；21件精品钧瓷月白、天青釉与铜红窑变釉交相辉映，倾力诠释“道法自然”之哲思。

金陵数字艺术展

清·冯宁所作的《仿杨大章画<宋院本金陵图>》，被誉为“一部关于金陵盛世历史文化与民间风俗的百科全书”，画面描绘了古代南京的城市面貌和各阶层人民的社会生活，也被称为“南京版《清明上河图》”，历史文化价值极高。“金陵图数字艺术展”并非只是对《金陵图》简单的动态呈现，而是动用了好莱坞的三维制作技术团队，在全长近 110 米、高3.6米的大屏幕上，将这幅传世长卷放大百倍，利用军工技术室内高精度定位系统（UWB）、Unity 引擎与自主研发的智能管理系统，实现“人物入画，实时跟随”的互动观展模式。

数字展在一个U型展厅里，头顶是悬照的金陵灯笼，展厅整体是暗的，只有金陵图卷绵延不绝，里面的生活忙忙碌碌，带观者穿越回当初的金陵盛世。

奈良美智，永远脆弱的小孩

“特别展出”项目展出了国际知名的日本当代艺术家奈良美智的大型装置艺术作品《然而并非一切（绿屋）》《然而并非一切（橘屋）》。这是奈良美智近三十年艺术生涯的集大成之作，“两屋”是自成一体的“奈良美智美术馆”：融汇了绘画、雕塑、装置、行为、观念艺术等多种艺术形式，包括大尺幅经典油画在内的近20件画作、近600个玩偶及收藏物件。作品是艺术家将平面空间现实化的代表作，集合安全的栖息之所与精神归宿之地的双重意象，宛如乌托邦般的“小人国”，将观众带入艺术家创造的梦境与现实。

“奈良美智的作品传达着童年的孤独、自我保护与脆弱的部分，我们觉得能够把这些部分呈现在一个公共区域里会是几个层次的探索。奈良美智的屋子，把他自己依托在里面的屋子又放在了公众的面前，实际上当公众围观屋子的时候，其实也是屋子里所有的女孩看着围观的公众。”

采访、文：刘向林

图：德基美术馆、Ly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