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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寻找生活的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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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0
渐次泛白的黎明时分的天宇,在风中冻僵的生物苏醒。寒风继续在街上往来流窜,掠过平地,吹响厂区的电线,拍打门扇。
由于一场过去的灾难,人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剩下独角兽、黑豹、无头羔羊和其他动物,出落在无人问津的咖啡店、楼宇、购物中心。
这是世界尽头,也是冷酷仙境。


中秋假期第二天,为大家推荐一个 3D 艺术家 Jonathan Monaghan。他擅长用视频游戏美学创作动画故事。他的任何一步动画里都没有人类的出现,他创造的世界是非人性化的、真空的、无菌的、冷漠的。各种奇异动物成为了主角。
比如这只出现在星巴克的独角兽。

它诞生于星巴克厕所。那里被改造成迪斯科舞厅。在舞厅中央的透明朦胧泡泡里,独角兽睁开了眼睛。


我们无比熟悉的星巴克,对独角兽而言非常新奇。而在哪里都一个样子的星巴克,因为有了脱俗的独角兽的出现,看上去成为了逃离日常生活的入口。

不久之后帷幕拉起,原来星巴克也只是一个布景。这很像是《楚门的世界》中的摄影棚——主角以为的世界尽头,其实只是众人的围观马场。

但与被凝视的电影主角不同,独角兽才是这个无人世界的王。

超凡脱俗的独角兽与平庸的商业场所之间的对比很有趣。像是星巴克这类的地方,无论你走到世界任何地方都是统一的,它就那么站在那里,缺乏和周围环境的联系。独角兽却相反。
在最后一幕,独角兽卡在商业场所中神情得意。如果它愿意,是可以逃脱这个现代资本主义空间的。但它愿意吗?
独角兽也被“快乐”地禁闭在了消费主义里,让人想到星巴克出过的独角兽星冰乐(真的出过这款)。


黑豹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根据中世纪的信仰,吃完饭后,黑豹会在一个山洞里睡总共三天。这段时间结束后,黑豹咆哮着,在这个过程中散发出一股甜甜的气味。
这种气味会吸引任何闻到它的生物(龙是唯一免疫的生物)。然后他们被黑豹吃掉,循环又开始了。
现在艺术家把黑豹从山洞搬到了苹果店。它的身上被手机应用程序图标覆盖。


黑豹的出场方式很有王者风范。丝绒帷幕拉开以后沉睡的黑豹就此苏醒,脚戴金环眼放利光,仿佛来到了他的猎场。

但这里并不是中世纪的森林,周围的共享单车揭露了这是技术至上的数字时代。

黑豹一开始对苹果店充满警惕,但随后不久便放松下来,猫一般躺在红色丝绒毛毯上。


然而迎向它的并不是睡眠,而是死亡。一个王冠从天儿降,为黑豹举行“加冕仪式”。

以摄像头、自拍杆和 AirPods 为装饰的王冠内部锋利的刀口足以杀死黑豹。黑豹如这般“尊贵”死去。


这是一个神话般的生死循环,黑豹在苹果店苏醒,黑豹在苹果店死亡。如同不断推出新款、淘汰旧款的苹果手机,我们臣服于数字迭代的逻辑。
(希望Iphone的网速能和款式的更新速度一样快。)


最后跟随我们的向导「无头羔羊」,一起重新探索人类存活过的世界。

旅途景点包括巴黎歌剧院、漂亮的阁楼公寓、郊外、写字楼等。景色包含了许多艺术家最喜欢的图案:华丽的皇冠、被肢解的动物和身体部位。
每个连续的场景结束,都会出现另一只无头羔羊的头。原来所有的场景不过是断头羔羊头上的微缩景观。羊头才是世界中心的舞台。


在所有场景里我们都能发现隐藏的冲突。璀璨辉煌的巴黎歌剧院地下是不断排放的废气和断了节的车厢。

被切开的羊头里面不是肉和血,而是灯火通明的歌剧院。

配有现代主义家具的公寓里,出现了 old school 风格的发光彩虹天坑。

羊与人类不是绝对的力量悬殊。柔弱的羊也可以像变形金刚一样变身,使用武器枪杀人类。


除了无头羔羊以外,所有的城市景观都非常“真实”,像是会存在在手机里的快照。但所有发生的情节告诉我们,这只存在于虚拟世界。也许真实或虚拟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必要的问题,现实的荒谬扭曲不断在我们眼前上演。
可能正是由于写实的画风和奇怪的人物设定所造成的这种矛盾,我们平常的生活突然像有一条裂缝,引诱我们张望和窥探,让我们对此做出一些批判性洞察,其程度刚刚好在颠覆日常和一成不变之间。

有评论家形容 Jonathan Monaghan 的作品风格是干净的汽水。它不太有直接的视觉刺激性,但你能看到平静之下被压抑或隐藏的部分。
这可能是因为 Jonathan Monaghan 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处理流行美学或文化,让它呈现多彩、光滑、优雅的同时,保留那些暗黑的时刻。
这样的处理方式让人想到弗朗茨·卡夫卡和村上春树的作品,他们同样将超现实主义的意象与日常生活的平庸相结合。Jonathan Monaghan 承认自己从二者身上“偷”了很多东西,还从库布里克那里偷了很多东西。他的电影作品具有如此细致的清晰度,创造了一种持续不断的威胁感。

©️ Still from Alien Fanfare, Jonathan Monaghan, 2014
“威胁感”,这个词恰如头发地描述了我们观看 Jonathan Monaghan 作品的感受。他邀请我们进入一个糖果色但令人不安的世界,将奇异动物拟人化来揭示我们对日益技术化未来的恐惧和焦虑。

©️ video art, Jonathan monaghan
科幻小说里对技术化未来的想象大多都是社会崩溃或者人类再次回归自然,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技术和超级资本主义运行得过于成功,我们过于被驯服。对 Jonathan Monaghan 来说,那才是一个更坏的结局。
Jonathan Monaghan 说:“马歇尔·麦克卢汉认为当代社会就像是麻醉的水仙,为自己的倒影而痴迷,却忽略了看到的只是自己本身这个事实。我想我们认不清自己是因为我们被自己的倒影所迷惑;我们处于某种大众媒体和消费主义的药效中。作为艺术家,我们要考察华丽的表象,洞察那些看似完美无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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