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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悲宇宙|数字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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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09
本文来源于:iWeekly周末画报
📎在宏观与微观尺度间,大悲宇宙自由地创作,以独特的型格为观看者构筑出一个他心目中未来数字世界的愿景。
2010年,大悲宇宙(下文简称大悲)到了上海,从事「次世代游戏美术」行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份工作更像是「工人」:专注于游戏中3D景观的搭建以及道具的规划和制作。工作流程则是「令人疲惫」的流水线式作业,收到需求,按照指令作业,最后在甲方的反复修改中将创作的热情与异想天开的创意消磨殆尽。
「还是想尝试更自由的状态。」当大悲的创造力被工作需求限制,并且对此感到厌倦之后,他很快选择离开游戏行业,并且回到厦门开始进行宗教为主题的雕塑创作,工具从鼠标变成了刻刀,材料则由虚拟的皮肤贴片变成了木料与玉石:「但仍然不是很满意,因为相较于虚拟介质,实体素材的可塑性局限很大。」
「我的灵感在雕塑工作中得到了释放,但是创造力又被物理介质限制了。我不可能做出无限大的雕塑,也不能做出无限小的雕塑——只有数字艺术可以完成这样的工程。」得益于前一段工作经历中打下的基础,大悲的创作欲与执行力最后回到了一个相对折衷的状态上:用自由的介质进行自由的创作,数字艺术则成为了最好的载体。
3D建模与刀刻纹理结合成的产物,大悲宇宙创造出名为「未来仏」的数字艺术作品系列。抽象的意识、冷峻的机械感和剥离了宗教神秘氛围感的绝对理性,大悲的「仏像」有着直抵人心的尖锐,仿佛敦促着每一个凝望它的人进行思考——也正是在用「0」和「1」雕琢「未来仏」过程中,大悲宇宙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静,并看清了他前往真正未来世界的通途。
2017 年前后,从震撼人心的「未来仏」塑像创作项目中脱身而出,大悲开启了「乱码诗」计划,将他的艺术宇宙从冰冷的异次元未来空间拓展到更直觉的意识领域。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使用TXT文本打开Word文档时,一段原本可读的文本会被打乱成无序的乱码,有一次我强迫自己盯着转述出的乱码文,并且试图去理解它,这就是『乱码诗』的开始。」在这个项目中,大悲创造出了一套独特的表达方式,将有机的信息藏在混沌的系统里。
在看似不可读的文字编排中,大悲对字符进行了挑选与加工:将一句话分成不同部分,并且以颜色区分,每种颜色都有对应的翻译方式,再把翻译出来的含义进行拼凑,才最终形成一段可读取的内容。将诗歌二维化,大悲把每个句子都展开成一个坐标系,解构了诗歌创作的形式,并赋予它以新的含义。
有了对于文字形式创作的初尝试,大悲也得以开展一些体量更宏大、也更加复杂的计划。
现在,当你登陆大悲宇宙的个人官方网页时,会发现网站上最显著的位置留给了一个名为「文本基因计划」的项目:访客被允许输入一个词组,这个词组在经过算法的转换后会生成一段诗句,如果你觉得它足够美丽,可以选择留下它,并上传到「库」中,成为这首超长诗歌的一部分。在大悲规划的基因蓝图中:「所有人的意识拼凑在一起,成为一首永无止尽的诗。」
项目伊始,大悲仅仅把这个「库」当作是他自己的宝藏,生成诗句的动机与成果的保留与否完全由他自己决定,但由于对照生成的「诗句」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在不同的组合方式下,至少能产生超过70万亿条诗句,「我几辈子都读不完这么多信息,但又清楚地认识到,算法产生的内容中应当有非常多美丽的、非线性的、人类写不出来的作品,那为什么不把这个项目公开,让所有人一起来挖掘?」根据页面上的统计信息显示,自2019年大悲开源了这个项目以后,访客们已经生成了超过两万条文本基因,并且「只要服务器不停止,这个项目也不会停下。」
将记录在案的文本基因进行整理、收纳之后,大悲已经可以使用这个项目用来指引他进行一些影像的创作:「你觉得这是我的作品吗?这个算法是我建立的,那肯定是我的作品,但是这些诗是大家一起进行的,中间夹杂了别人的意识,这就构成了一种迷人的叠加态。」至此,大悲宇宙引入了一个他近期的创作思维里很重要的概念——「对抗生成神经网络」与「拥有权」。
「螺旋上升,其实就是对抗生成神经网络(GAN)的一个基础理念。」2019年,大悲的「虚拟蝴蝶」项目上线。在这个项目中,每分钟都有大约12只蝴蝶经由他设计的算法生成;至2021年底,预计会生成超过一百万只虚拟蝴蝶,每一只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纹样和编码,截止目前,这个系统已经生成了超过70万只蝴蝶。
对抗生成神经网络是一个会自我进化的人工智能算法矩阵,呈DNA状排列的两套算法共同构成了这一数字生态系统:「在喂给系统一些基础数据之后,它会开始模拟这些数据,而另外一套算法会监督这个过程,将结果与范本进行比对,去判定和推测得到的产品是否符合要求,最后由我与计算机一同把结果筛选出来,成为庞大蝴蝶种群的一只分子。」
对抗、螺旋、上升,两套智能算法在博弈中一同进化,成为大悲宇宙反思人与科技间关系的结果的映射。不论是「未来仏」、「乱码诗」还是「虚拟蝴蝶」,大悲从流行文化中萌芽了对科技的迷恋,却又拒绝将其戏剧化,以旁观者的视角进行观察之余,用严肃、冷冽的技术语言记述自己的思考,成为他创作的重要动机。「我非常好奇、崇拜科技,但又对它充满了敬畏。」
「最直观的一点是,技术释放了人类的劳动力和创造力。在科技还尚未诞生的远古时代,人类学会了制造工具之后才能进一步改善自身的身体条件,也才有时间、机会去思考更广博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对『虚拟蝴蝶』项目感到自豪。」对于熟练的艺术家而言,使用手绘或计算机绘图的方式来创作上百只蝴蝶纹样并不困难,但大悲使用技术的力量,将这一数字提升了数个量级,他也因此有时间去改造、升级自己的创作工具,并进一步把创造力投入到其他方向上去。
「人类在创造、升级科技的时候,科技也在悄悄地改造人类,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也是一个混沌的、不断上升的状态:你的意识是会被算法改变的。」由于长期沉浸在自己构建的系统中,大悲宇宙对于干瘪的唯物辩证法开始有了独特的理解:「我的观念和创作风格已经因此产生了改变,不再是一个固定态,而是与创作手段产生了双向的沟通:不断地交替,无止境的螺旋。」
以近期持续升温的NFT艺术为例,大悲宇宙进一步解释了人与科技交互作用的现实意义:「作为科技产物,人们在创造出NFT这一新兴形式的同时,NFT也对人们的观念产生了影响,不仅在于它与加密货币的坚实联系,也不在于其日益膨胀的商业价值对于艺术市场的革新,而是它正在逐渐改变人们对于『拥有权』的看法——这便触及到构成了如今社会秩序的基础。」
「NFT的出现,相当于数字艺术家可以跳过实体的捆绑和锚定——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数字艺术的变现始终需要与现实世界产生联系,在经由互联网方式的传播之后,不论是授权产品还是与品牌合作,才是数字艺术符合传统商业逻辑的『落地』渠道,但是NFT完美地解决了这一难题。」大悲宇宙说道。如今市面上流通的大部分NFT艺术品,通过虚拟货币进行交易,确保了交易安全性的同时,也让数字艺术始终在「数字」的层面运行。
相较于具有实体的艺术作品,数字艺术的可复制性也成为鉴定的难点——进一步降低了这一形式的「可靠性(authentic)」;NFT所特有的「数字指纹」,则可以让流程越过「甄别」环节,优化交易。不论是虚拟货币的加密因素,还是不可更改的区块链,所有围绕这件艺术品和交易过程的数据和信息都是固定、透明且向所有人都公开的——这带来的不仅是真实可追溯的交换过程,更是管理成本的管控。
在大悲宇宙看来,基于契约精神的协作方式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建立起了现代文明的基础,而这一点正在被前沿的技术应用所挑战;人性的暗面正在被科技揭开且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文明化的过程中,恶性案件发生概率的降低并不是因为人变善良了,而是曝光和惩戒手段的进步——你只要做坏事,就一定会被看到。」科技成为制约并震慑罪恶的手段,直至大悲理想中全透明的「数字未来」。
「如果能够以分子级别的复制手段去拷贝一件艺术品,没有任何技术可以确保艺术品的唯一性,那这件作品的拥有者究竟『拥有』的是什么?」大悲宇宙开始思考,「NFT的更深层次就是去探索我们对于『拥有权』的概念。所以说,我更愿意把区块链或NFT技术看做是一种更高维度、更长时间里对人类文明协同合作方式的改变。它能够去改写一些人类从远古社会至今建立起来的规则和秩序,去挑战本源问题,这才是它最令人感到可怖的力量。」
在漫长的历史中,艺术与科学的结合一如大悲所提倡的「螺旋结构」——不论是文艺复兴催生出的近代自然科学,还是计算机的诞生与数字艺术的成型;科技对艺术形式的改造和艺术对于科技的启蒙促进作用都是社会前行和人类意识形态进化的重要推动力。
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既有观念,一堵又一堵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被推倒后,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大悲宇宙不知道,但在他的设想中,未来世界始终会是趋于理性的,抑或在理性与直觉的摇摆中走向有序:「个人根本不重要,有太多超脱语言、超乎文明的东西,宇宙法则、规律……是我思考的目标,而我的创作则是在用一种更为舒适的方式,以叙事的口吻来包裹它们,去呈现在别人面前——我在用属于我自己的艺术语言描绘我想象的未来,我想要的科技与人之间的关系。」
编辑:Lesley马晓晗
采访、撰文:曾海川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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