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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海波和他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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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2
坪山美术馆推出“故乡系列”展览,旨在从艺术的视角去讨论深圳背景下故乡和他乡的意义与价值。通过艺术家的创作,呈现他们对于个体生成和故乡之间,基于家庭情感、地缘文化、社会与时代印记等维度的省思、重返和表达。在当下对于“故乡”命题的探讨,将有助于我们对流动的现代性和传统地方性问题的反思,为新的知识与价值共同体提供艺术的观照和思想的资源。
《海波和他的北方》是“故乡系列”的首展,艺术家海波用镜头记录了他的东北家乡——“没有什么风景,没有山,没有水,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有地平线,辽阔,苍茫,人在里面微不足道”。
……我所看到的,不是记忆中的东西,不是想象,不是什么东西的复原,……而是一件处于过去状态的真实的东西:既是过去的,又是真实的。摄影作为精神食粮给予我的(我的精神不以此为满足),就是这种“过去”和“真实”共生的简单奥秘。
-- 罗兰·巴特,《明室》
海波的摄影总是同简单、沉默和最基本的东西有关。收割后空荡的平原,无尽延伸的天际线,消失在远方的道路,几个伫立其间的身影,散步的老人;或是一道照进室内的光,一张沉思的面容,一扇窗上面挂着一本翻开的日历……这些照片似乎在回避那种不容分说的视觉冲击,以及过于显豁与外露的情绪,回荡在画面中的是一种极轻微的音响,像发自不远处被风吹着的物体,一些洞窍醒来的虚空,或草木飘零间的喃喃自语,它们在画面中暂存,被观看者听到,之后又是长长的静默。
海波曾经长时间拍摄这里的一切,长岭县太平山镇的这个小村庄,距长春100公里,是他母亲的故乡,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之一。似乎这些司空见惯的,与他最亲近的,最为平凡的人和事,对他具有最大的吸引力,让他一直着迷。他的毕业创作是一组关于故乡风景的铜版画。不过,曾经接受过专业绘画训练的海波在接触摄影后就告别了绘画,他曾解释是摄影给了他一种新的可能:以不着技巧的,最朴素的方式去表现事物本身。海波喜欢引用捷克诗人塞佛尔特对诗的定义来说明自己的创作观。塞佛尔特认为诗既不应该是思想性的,也不应该是艺术性的。诗首先应该是诗。在海波看来,艺术家要呈现的首先是事物本身,事物纯粹而真实的存在,选择摄影,意味着一种对于真实的允诺。正如罗兰巴特所说,“摄影在要弄虚作假的时候才会使用技巧”。而真实和纯粹正是海波在艺术中寻求的东西。
北方之十四 (The North Series No.14), 2004, 黑白照片 (b/w photograph), 50 cm x 70 cm © Hai Bo
在他持续拍摄数十年之久的“故乡”系列中,人、风景、房间和物质以不加矫饰的方式被呈现着,仿佛它们在那一刻只是专注于自身,只是如其所是地存在于那里:地平线是平直的,延伸的房顶是平直的,窗棂的线条也是平直的,但这平直并不是因为刻意追求的效果,而仅仅是属于它们自身的,最自然的性质。风就是风,它们只是偶然在原野上吹动了树,而不是为了表现某种附加的人类情感。田埂上伫立或行走的人,昨天也曾从那里经过,但谁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来。光从某个方向过来照亮人脸,使我们能看清那面容,但他们在想些什么,这并非一道必答题。在熟悉了这些照片之后,也许可以辨认出一些经常出现的面孔,但在大多数时候,无论是老人、成年男子还是妇女,在照片中都显得模糊和相似,他们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所有人。在这样的时刻,事物似乎进入了一种中间状态,曾经深深包裹着它们的,各种话语和意义所打造的外壳正在逐渐剥离。我们仿佛是借助于一种内在的光源,让照片的画面成真。
然而摄影所见证、捕捉和留存的是一则过去的切片,过去已永不复返。摄影所允诺的真实与纯粹,与它在时间中的位置,它所占据的那个不可逆转、更改,或重来的过去,密不可分。也许可以将海波的创作看成是一种关于时间的工作:艺术家寻求一种方法,通过照片来度量、表现和真切地描绘出时间的形象。虽然人们不能直接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但可以在有形事物的变化中认识它无形的力量。
在海波的成名之作“他们”系列中,艺术家将相隔十数年前的两张合影并置一处。旧照片中的人物被一一找到和召集起来,在海波的镜头下完全“复现”当年合影的姿势、背景,甚至每一个细节。最初的合影者中已有人故去,那个位置就这样空了出来。这些历经时光的面容与当年的形影是同样的鲜活与真实,让我们感叹于光阴之力是如何在肉体的画布上尽情展现其伟大与残酷。而在“故乡”系列中,包括了大量关于老人的肖像或特写,我们看到一位老人独自站在收割过的田野上,天空投下最后的光线,照亮他布满皱纹的脸,弯曲而僵硬的形体,在他脚下是黑暗在集结和笼罩(《无题之一百零八》,2006);仿佛在一抬头之际,我们又撞见他迎面而来,他的表情被暗淡的天色吞没,轮廓也是模糊抖动的,仿佛摄影师仓促间来不及对准焦点,他身后,倾斜的地平线附近,一个苍白的小太阳正在落下。(《北方之二十八》,2004)。这位反复出现在照片中的老人是海波的舅舅,在艺术家的童年回忆中他身强力壮,脾气火爆,然而此刻他的生命已然安静和衰老。这是一种带有悲剧色彩的时间,它提示生命本来只是稍纵即逝的一阵光影,虚无之中的一段逆旅。
然而此外还有另一种时间,它偶尔被摄影成功地拦截,停驻,逐渐凝固,趋于静止,如同晶体。这种时间不再按照线性的法则推进,而在影像的平面上向各个方向打开,以至洞穿永恒。在“故乡”系列,特别是那些最大尺幅的影像中,经常是无边的天地占据了整个画面:空旷,裸露,没有任何遮挡,地平线沿水平的方向无尽地伸展,形成一种稳定而近乎抽象的结构。他的《北方系列11号:无名的平原》呈现的就是这样一种纪念碑一般的画面,在长达九米的喷绘布面上,人们看到的是苍白天空和深黯的莽原在水平方向均匀地等分,除此之外只有一条浅色的道路消失在画面正中的灭点,那里隐约可见的黑点或许是某个正在远去的运输工具。日常生活的平淡和易朽,被一种普遍而永恒的形式、一种接近纯粹的精神气息所代替。在其他一些尺寸较小的黑白照片中,地平线同时也是明暗的分界,人的形体如同黑色的剪影逆光显现,好像从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无题之九十四》,2005)。另一组关于冬日窗口的静物特写同样延续了这种抽象化、精神化的处理方式,漆黑的背景将一扇长方形的窗框在正中,从十字形状的格栅背后透入黄昏纯净的金色,仿佛在农家窗口的日常景象中蕴涵着某种神秘的、超越凡俗的光芒。(《冬日黄昏》,2009)。这些照片将我们的视线引向天地尽头,最后一道光芒正在那里消失,但似乎又永远不会消失。脱离了物理法则的时间在照片中逐渐减慢,最终停留在通向永恒的临界之处。
冬日黄昏 (The Winter Dusk), 2009, 彩色照片 (color photograph), 120 cm x 160 cm © Hai Bo
海波说故乡的北方“没有什么风景,没有山,没有水,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还有地平线,辽阔,苍茫,人在里面微不足道”。他曾经充满感情地回忆起小时候一次冬日返乡的经历,漫天大雪似乎吞噬了一切,天地之间只有一片苍茫的白色,此外空无一物。也许这巨大的洪荒之力留给生命的最初震撼,会伴随始终,会吸引人不断重返和探寻。 也许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海波镜头中的故乡,既存在于光阴的流转中,又凝固在永恒的形式里,就像黑暗降临前,地平线上留下的最后一帧图像。
骑自行车的人1-8 (A Man is Riding Bicycle No.1-8), 2004, 彩色照片 (color photograph), 125 cm x 72 cm x 8 © Hai Bo
还乡是一个持续延长的过程。当熟悉的事物变得越来越陌生,人会在接近的途中感知到更切近故乡本质的东西:你的返回可能是另一次离开。何为真实?观看多于经验,倾听先于诉说。海波的摄影在最终消失和曾经有过之间,在不放弃界限、安宁、纽带和尺度的追忆中,离开故乡,见到了永恒。
📍坪山美术馆
深圳市坪山区坪山街道汇德路
展览 | 故乡系列1:海波和他的北方
持续展出至2月28日
策展人 | 李佳
艺术家 | 海波
感谢坪山美术馆,李佳对本文文字和图片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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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件:hongkong@pacegaller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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